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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旁边静静听着,林氏向来有些忌讳自己这个小女儿,一时讪讪张着嘴再骂不出声。“母亲这是怎么了?”林氏脸像阴了天儿似的黑沉沉:“那老妖婆不过是仗着婆婆身份压我一头,也不肯给她地下的小儿一家积点阴德......”季婉清柔柔的出了声,“母亲作何这般着急?祖母年纪这般大了,您忍让些也是应当的,何况先前这许多年都过去,您怎么按捺不住这一时呢林氏咬了咬腮帮子,:“可真是一个老不死的下头带着小不死的。这二房出来的人便是爱鸠占鹊巢的便宜。”季婉清伸手扶林氏坐下,“好事多磋磨,您才说如今袭爵的是父亲,那九思这事儿就更是急不得。”林氏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有再说话,只瞪着双眼睛。季婉清又道:“女儿劝母亲许多次,祖母高龄想必只是一日比一日力不从心,这季家到时候还是得您做主,九思的婚事论来论去还不要您和父亲一并拿主意?”林氏脸上就浮出点笑意来:“你说的对,倒是我焦躁了,还需耐心等着才是。”她起身在屋里走了两圈,晃眼看见妆镜里头还有几分容色的自己,指尖抚上脸庞,喃喃道:“...不信还熬不过西苑那个老妖婆...”季婉清淡淡笑了笑,婷婷袅袅的一叶软袖从乌木上落下去,行完礼就带着丫鬟又回了书房。*云台山在临安城往西去的位置,九思原以为请大师下山还要颇费一番功夫,谁知下午管事才带着几个小厮上山。天色微暗,她与祖母二人的晚膳还未用完,就有腿程快的小厮跑回来通传,让厨房备好斋饭。刘mama差人去福熙堂的小厨房,吩咐那边的人做上斋饭,祖母显得有些高兴,上了年纪的人性子倒越发像个小孩,急急切切的催促九思快点吃了好一同见见那位大师。待婆孙二人到福熙堂前的花厅,适逢管家带着禅悦大师从内仪门进来,九思透过厅窗瞧见这人一眼,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步履稳健,打眼看着倒是寻常高僧的摸样。她带着丫鬟往隔间后面避去,隔碧纱窗听到管家进来禀报,尔后恭恭敬敬的把大师请进门来,那禅悦入门来道一声“阿弥陀佛”。季候氏招呼他左首上坐,禅悦婉拒:“出家人不讲虚礼,贫僧此次下山,也只是为有缘人走一趟。”季候氏没勉强,让丫鬟上了茶水,“有劳大师特意下山一趟,此请是为小儿与儿媳的殡葬,还要劳烦大师看过生辰八字来择一个良日入葬,方了生者与逝者的一份心愿。”一旁的丫鬟上递上写着生辰八字的纸笺,禅悦推拒:“贫僧已脱俗尘四十年载,出家人不论邪法。佛道本一家,贫僧有一挚友阙白道长善于阴阳风水,就住在云台山下,季老夫人着人报上我的法号,他这几日正是闲着的时候。”季候氏才放下心来,又细细问过那道长的事情后,脸上的皱纹舒展开,“禅悦大师走着一趟,着实辛苦,暖阁备上了素斋,还请大师莫要推迟,近日天色已晚,大师不妨再季宅歇息一晚上,明日清早再派人送回去。”禅悦未再推迟,季候氏附到刘mama耳边,叫她吩咐管事的明日记得往香慧寺备上一份厚厚的香火钱,刘mama点头应下,便领着禅悦往右边暖阁去。管事得了吩咐,第二日又早早的就遣人去了云台山下寻那位道长过来,父母亲那两棺方子不过在季宅停了一日,下人们口中就有些风言风语往外传。季候氏很是生气,狠狠责罚了那几个凑在墙角根儿嚼闲话的丫头,便再也没有人嘴碎的胡乱说些什么。阙白令人在停棺的堂中点了七展引魂灯,又捆了一只召魂鸡,这棺内置放的是季二老爷夫人的衣冠,道长令人开方,将寿衣铺成人型再捆住说是避煞所用,回家那日起往后推算作头七,便是后日的日子最合适来选作入葬。季家独独没有男丁,季伯侯去时便是陆宗德睡在堂屋压棺,阙白略略沉吟,道:“那要麻烦季老爷这两日睡在堂屋了。”季宗德打两棺材进门儿,就没睡安稳,心中一阵苦哀,压着情绪让林氏把他的床铺搬到这边来。季候氏这两日忙碌身子很是乏累,咳得又辛苦,喉间无痰又只是干咳,像是年岁愈发大了夹带的并发症,走两步还喘的厉害。晚间大夫来看过一回,九思又陪她服了药用过晚膳,亲眼看着祖母躺在床上不大咳了,才退出室内。外面已是朦朦胧胧的夜色,天上一轮空明,站在穿廊,远远的能看见中堂前燃了一路幽幽晃晃的引魂灯。☆、第五章因是奔丧归来,又有上头圣旨明里暗里的压着,没能大cao大办,只开了东角门,让族中的亲人和季宗贤从前的故交与学生进来,很是低调。只是季家仍旧来客颇多,其中不乏高官贵人,这丧礼办的像是七年来终于沉冤得雪后的喜事一样,季宗德和林氏脸上哪里还找得到点伤感。季候氏坐在福熙堂左侧间的暖阁里听管事回禀。九思的母亲柳玉苑原是庆昌镇一小户,外祖父母家只有她一独女,派了人往柳家去报丧结果人去楼空,问街坊道这一户去年过世,生了一个女儿不知道嫁去了何处,竟也不回来一趟,还是柳家族中来人将两位老人葬去了乡下。祖母当下心里磨挫的难受,拽住九思的手生怕她伤心过头,叫管事的务必寻到外祖的位置,让九思逢年清明好去上一柱香烧些钱纸罢。九思历经两世却早已看淡,有些事情并非伤心二字便可以解决。从昨夜里守灵到早上,肚里没落下一口吃食,送完灵回来倒是有些饿。季候氏看她揉肚子的动作忍不住笑起来,“采锦,还不带你家姑娘去花厅的桌上吃些点心,这跟谁亏了她吃食一样。”九思听了面上挂不住也跟着笑起来。穿过堂前的曲径往花厅去,道两旁种了两行只及膝高的南天竹,灌木上头辍满了小颗小颗的红果子,很是喜人。半泷是在乡下野惯了的,瞅着自家姑娘喜欢什么,就要上手连根拔起来想往碧霄院儿里带。采锦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惊呼了一声“姑奶奶”,哭笑不得:“这南天竹是大老爷特意寻来让花匠植在这儿的,你还不赶紧的松了手,把根子上的土埋实了,千万别让人瞧着,不然可有的话说了。”九思看着蹲在地上一手黑泥巴的半泷,一副乡下丫头的模样,有些憨憨的,上一世她也是这般,整天在院子里扒墙钻洞,三天两头便被管家婆子一通教训,再大些倒是不会去到处跑来跑去了,但是这股皮性子却没收住。若是真真痴傻便罢,这姑娘却好几次同她提起,说季二姑娘不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