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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破,石虎军便如放归山林的野兽一般,纷纷以屠杀城内军士和百姓为乐。“他们可能以为我们不会派出救援部队了...因此城破后,石虎军的动向十分散漫、杂乱无章,此时正在邾城内外劫掠做虐...”那斥候报完了基本战报,又低声补充道。“那...那我方守军呢?毛将军和樊将军他们...”那副将忙道。“这...倒没见着。城外百姓居多,毛将军他们想来仍在城内,没能出来吧...”那斥候为难道。这回,那副将露出戚戚的神色,却再没出声了。桓崇搓了搓牙花,沉声道,“既是如此...”“将我的旗号高高打起来。我们这就出去,将这些羯人杀个措手不及!”......哀兵必胜。况且比起那自以为获了完胜、而满场乱窜的石虎部队,桓崇这方的军纪要严明许多。“桓”字大旗竖起,众骑从江边一路向北杀去,可这一道上遇到的活口都少之又少。等到了城池前方,只见遍地血污,而城墙内外,更是处处皆是陈尸,城内滚滚的黑烟愈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rou体烧灼气味。望着这些定格在生命最后一刻的尸首,就是见惯生死的桓崇也不禁红了眼睛。俄而,他朝远处敌方的旗帜望去,向那斥候道,“那处,便是敌将张貉的中军?”“是...桓将军,听说那赵国的张貉素有善战之名,此役便是由他所指挥。”“...善战?”桓崇从鼻子中发出了阴森森的“哼”声,继而将手中的双刃矛握紧,“那,我们这便去会会这位‘善战’的张将军。”......羯人发于匈奴别部,族人性多贪婪,好yin欲。作战时气势凶猛、不亚虎狼,但也因受缚天性之故,大多漫无纪律、不受拘束,军纪作风往往极其散漫。譬如,在这次城破之后,石虎部的部众顿时散乱开来,他们杀人得杀人,争抢得争抢,好在战事已经告一段落,那张貉除了死死押住中军,别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城内放了大火,张貉便带着中军,暂守在城外的开阔地带。邾城不好打,从昨夜激斗到了今晨,他也是累得不行。此刻,他正在侧旁的一块大石上横卧休息,甲衣也脱了,头盔也卸了,还就着那天光闭上眼睛打起盹来。张貉小憩正酣,这时,却听远处传来了一阵模糊的“隆隆”巨响。然后,一个斥候飞速跑来,嚷嚷道,“将军、将军,大事不好了!”从睡梦中扰醒,任谁都是心情极为不畅的。张貉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困倦的眼皮只勉强睁了一条缝,几步再上前,却是反手一巴掌就挥到了那斥候的脸上,“瞎嚷嚷什么?!”“不就是要打雷下雨了?去,再命人往邾城里添点柴火!没柴,往里扔死人也行!”那斥候捂着脸,委屈地转过身来,道,“不、不是要下雨...是...晋兵打南边来了!”“什么?晋兵?!”那“隆隆”的声响渐行渐近,这下不用再听通报,张貉自己就拨出人群。待一见了那几乎是从天而降的晋国骑兵,他也是立刻慌了神。他忙叫手下为他穿军服,军服还没穿好,见晋兵行至,他便又要栽栽歪歪地跨上马去,“快、快退!”“那是‘桓’字旗!”“是桓崇!”“桓崇来了!桓崇来了!”桓崇于樊城一役,威震北地。石虎部的中军正处于懈怠之中,一见对方不要命地冲来,已是惊慌万分,再见了那大旗,顿时乱作一团。......桓崇一马当先。他本不认得张貉,但他目力好使,见独有一人没戴头盔,又被其余部众护在马上,心中一动,顿时向那方赶去。他一面打马,还一面高声喝道,“张貉,哪里跑!”人越紧张,手脚越不听使唤,那张貉连铠甲边上的带子都没系好,再回头,见桓崇的冲势虎虎生风,赶忙催促道,“快走快走!”那人闻声退避,桓崇更明了心中的猜测。一柄双刃矛左右劈砍,羯人未敢应其锋锐。他冲上前,对面的军士便自动退避开来,露出了围在其中的张貉。“张貉,拿命来!”桓崇眸子里充了血,双刃矛再狠狠一挥,那才立了战功放入张貉连声惨叫都听到,便即刻坠下马去,一颗头飞出了老远。自家将领已死,羯人部众顿时如鸟兽散,向后退去。......桓崇在原处勒马。见那副官满脸快意,还要率兵去追,他忙挥开矛杆,阻拦道,“先去寻人、救人!”羯人的大部虽然退去,但邾城内外的小股散兵还需要荡清。军士们陆续救出了数名百姓和军士,而后,在残败的城垣下救起一名毛宝的参谋后,桓崇总算是问明白了城内守军的动向。原来,这半月以来,石虎部将全部的火力都集中在了邾城上,他们的围城包围圈自外而内、一缩再缩。而邾城这边,在陆续发了五道求救文书后,得到的回应却只有庾亮的“且去守城”四字。毛宝、樊峻二将没有他法,只好在城内龟缩不出。纵然,中途有周光冒险运来了最后的一批辎重,但困守城内、坐吃山空,粮草一日日的减少,又明知道庾亮不会增派援军。邾城内士气低落,军心涣散,而对面的赵国大军却是每日张罗着攻城,精神抖擞,气势惊人。因而,在人人自危、人人绝望的情形下,邾城的城墙再高,也终于在昨夜被那敌将张貉给彻底攻破了。城破之后,毛宝、樊峻二人即刻带人投江,意图逃跑,可惜夜间水寒,视野不清,他们下了水后就再没人知道下落了。桓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强忍住那鼻子里那股焚烧rou体的污浊气味,急问道,“周光、周将军呢?”那谋士迟疑一下,脸上瞬间显出了一抹连烟灰都遮不住的悲色,“周将军没有像毛将军、樊将军那般投水逃跑,他率领部众,带着愿意跟从的百姓从东门突出去了。你们若是向东寻去,说不定能找到他的下落。”......邾城东门,出去没多久,就见着了一连十数架的偏箱车。偏箱车,也就是平日里用来运输辎重的战车,战时结阵可做为临时的营寨,远可防箭矢,近可挡骑兵。周光在荆州军中,因为直觉敏锐,作风大胆,行军机动,一直专门负责向前线等危险地区押运粮草等后勤事务。所以,桓崇一瞧这头尾衔接成片的偏箱车阵,便知是周光的手笔。他的眼瞳缩了缩,再打马上前,却见十数架车厢周围,除了兵甲剑弩的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