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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样,不管是对您,还是这个凡人,都不好。他命数中不该有这段仙缘,您知道的。”云华轻轻一笑,抬眼望他,一双眼珠漆黑漆黑,空空洞洞的眼神让人看着竟有些害怕:“命数,命数。”他举起手,指尖一团水,眷恋地盘绕着他的手指,“命数叫我生出来做了司水,命数叫帝君封我做司刑,命数叫我杀了千千万万的人,命数叫我让他变作孤儿。邗江,命数,真是个坏东西。”“星君慎言!”邗江悚然变色,“您是在凡间太久了,糊涂了!若再这样胡言,给帝君知道了,定会怪罪带坏您的凡人,这个小道士一定活不了!”云华盯着他,良久良久,最后终于垂下眼帘低声道:“等他做好这些糖果。邗江,我想,想吃完这些糖果,再回去。”邗江俯身行礼道:“只要星君言出必践,属下便甚么都不会乱说。”云华蓦地一挥手,指尖的水忽然暴涨,变成一条水龙,将邗江高高提起扔了出去。心中有事,田悟修虽然困倦至极,只睡了半个时辰不到便醒了,开始最后一步——拉糖。这是个需要体力的活计,冷却下来的糖变得白花花亮晶晶的,沉甸甸一大坨挖出来,挂在木叉上,手上抹上麻油,用力反复拉扯,直到糖的颜色完全变成乳白色,才算初步完成。取一部分做了糖瓜、芝麻糖条,糖瓜略硬,嚼着有点黏牙,芝麻糖条是空心的糖条外头裹上炒熟的白芝麻,口感香脆。另外一部分放在豆面笸箩里面继续反复拉扯成发丝粗细,一小窝一小窝的,这是丝窝糖,口感更加细腻。不过,田悟修每样尝了尝,皱起了眉头,花了这样大力气做的,还是比不上老陈家卖的糖瓜味道好。他望着满案子的糖,有些犹豫。云华已经等了好几天啦,这会子要是和他说糖做的不好,他一定会很失望,可要是就这样给他吃,又总觉得心中有愧。想来想去,终于拎着一篮子糖果去找云华了。前两天,田悟修刚做了点糯米枣糕给云华做点心,他到时,云华似乎正要吃,左手抓着点心匣子的盖子,右手拈着一块枣糕,像是正要望嘴里送。听他进门的脚步声,云华放下手里的枣糕,回过头来。田悟修挠挠头,笑道:“星君,我本想做些好麦芽糖给你尝尝,结果没做好,我想了很久,应当不是做法的问题,倒是麦子买的不对,那家做糖瓜的人家,用的麦种定是特别的,出糖特别香,我一时没处弄那样的好麦子来,做出来的糖便差了一筹。不过星君放心,等新麦下来,我定去他家买些回来,给你做好麦芽糖吃。”他端起篮子:“现下这篮子糖果,虽然味道不是最好,总是我亲手做的,也不算差,更有镇子上没见到的丝窝糖,星君要不要尝尝?”云华眉眼弯弯:“好!”田悟修打开篮子,端出三个碟子,依次指过去,这个是糖瓜,那个是糖条,这盘子是丝窝糖。云华便一个个尝过去,吃到丝窝糖时,连吃了好几口,显然极喜欢。田悟修看着心中极是安慰,这好几日的辛苦总算没白费。云华吃了几块丝窝糖,又取了块糖瓜吃。田悟修叮嘱道:“糖瓜黏牙,你吃慢些,喝点水。”云华抬头对他一笑,却不说话,果然牙齿黏住了。田悟修忍不住笑,给云华倒了杯水,递过去道:“喝口水,过一会糖就化啦。”云华却没伸手接,嘴直接凑上来,要在田悟修手上喝水。田悟修吓一跳,下意识往后一缩,杯子一晃,水泼了许多在地上,还有几滴泼在云华前襟上。田悟修手忙脚乱地放下杯子要去给云华擦水,又猛地缩手,尴尬至极道:“星君,实在对不住,我……”云华咽下口里的糖果,定定地望着他,过了很久很久,才低声道:“你怕我。”田悟修连连否认:“不是不是,星君最是平易近人,可爱可亲,哪里让人害怕了。”“那你为甚么经常躲着我?”云华轻轻道,“你虽对我极好,却不肯和我亲近,难道不是怕我?”这误会大了,田悟修慌忙解释:“不不不,星君你误会了,我真的不是怕……”“不是怕,是甚么?”云华打断他,语气中带着罕有的犀利,“是敬而远之?”“不是!”田悟修大声道。云华忽然逼近了一步,雪白的袖角拂到了田悟修身上,“不是怕,也不是敬而远之,那是甚么?”咫尺之间,云华身上的气息清晰可闻,田悟修只觉一阵头晕脑涨,口干舌燥,他后退一步,定了定神,道:“总之,总之,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云华自嘲地一笑:“还说不是怕我。”落寞的神情让田悟修心中猛地一痛,藏了许久的话竟脱口而出:“我,我是喜欢星君,我,我……”他说一半说不下去,云华望着他:“喜欢?喜欢是甚么?”田悟修语塞,想了半天才答道:“喜欢,喜欢,喜欢应该就像星君见到猪肘子的那种感觉。”云华摇头:“不对。喜欢猪肘子便想时时吃到,若是喜欢了一个人,必定也想时时见到,时时亲近。”他拈起碟子里一朵丝窝糖:“例如喜欢这块糖,我一定会特别欢喜的拿起来吃掉,或者送给我特别特别在意的人吃掉。”他伸直手臂,将糖果送到田悟修嘴边:“这样,才是喜欢。”他轻柔的语声在田悟修听来简直如惊雷一般,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世间万物仿佛都消失了,迷迷糊糊之中下意识张口接过糖果。好甜。云华的手还在眼前,有些细碎雪白的糖粉粘在他的指尖。田悟修眼中再没有其他,被蛊惑一样,低声道:“星君这里,沾了糖粉。“说着轻轻握住云华的手,将他的指尖含入口中。清香,甜蜜。云华的另一只手抚过他的脸,停在他的唇边,拈起一点粘在唇畔的糖粉放入自己的口里:“我是云华。”是云华,不是星君。田悟修再也没办法控制自己,伸臂极小心极小心的将云华抱在怀里,高高的帽子不知何时已经掉了,漆黑的发间,是那根水波形的白玉簪子。云华在他怀里低声道:“原来这样便是喜欢。”是的,这便是喜欢了,纵死,无憾。田悟修不知自己是何时睡去的,只知醒来时,天已大亮。天亮了我该做甚么?好像甚么都不需要做。也没有人叫他去做甚么。他只会做吃食,没人要吃,便不需要做。他信步走到街上,天空很晴朗,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快出正月了,又要开始忙了。街边一对卖蒸饼的夫妻热情地招呼着过往行人,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