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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抬起眼皮。“以前这些东西都是你和你爸商量着买的,我没有了解过价格,所以真的不知情。”何燕问,“那现在那个模型你拿回来了吗?”“拿回来了。”傅予寒顿了顿,“但是坏掉了,修不好的,我给扔了。”很贵的东西被糟蹋了,以傅予寒对何燕的了解,她应该不会再计较他去三姨家砸玩具的事情。果然,何燕沉默片刻之后,重新开口已经换了话题:“但你也不该不回家。”傅予寒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轻声问:“难道你会担心么?”“当然会了,”何燕诧异道,“你以为你妈是故事里的冷酷后母吗?你meimei的身体情况,我记得以前和你沟通过——你秦叔叔工作忙,只能我多照顾,有的时候可能疏忽了你,让你不要介意,你还记得吗?”“记得。”傅予寒说。但理智记得和情感上不忿是两码事。再说——“妈,”傅予寒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你说。”“我想学画画。”怕她误解,傅予寒又补充了一句,“参加艺术类高考。”何燕皱起眉。“考前至少需要上培训班突击补习一下。”傅予寒抿着唇,“我去问了爸爸,他说——”“你还去找过你爸了?”何燕的声音一下子提了起来,“傅予寒,你知道这些年是谁在供你吃穿吗?那你要不要跟你爸去过啊?”傅予寒没吭声。“你爸说什么了?”“他说他每个月按时给你打抚养费。”傅予寒声音很低,“培训班这笔钱你不可能拿不出来。”“呵,他真有脸说,一个月就三千块,他以为他给了我三万啊?不带孩子的人真是不知道小孩带起来有多贵——”“你不是都给晓璐看病了么。”傅予寒终于还是没忍住。他发现原来自己是个可鄙又刻薄的人,只是平时勉强用理智包装出来的冷淡强自克制了自己,一剥开那个外壳,就会露出丑陋的内在。太难看了,他怎么能说这样的话。秦晓璐又做错了什么呢。何燕似乎不可置信,瞳孔微颤地盯了他好一会儿,才说:“傅予寒,你马上要十八岁了,有些事情我就给你好好说道。你知道家里的房贷还没有还完吗?晓璐要看病,你要上学,零花钱我都是比着平均水平给的,吃的用的穿的没短过你什么,你以为傅学成那三千块能顶什么用?你秦叔叔一把年纪了要做两份工,就为了多赚点钱。我以为我们四个现在是一家人,一家人需要把每一毛钱的去向都给你交代清楚吗?”傅予寒低着头,在口袋里攥紧了拳头。“以前没跟你说过,我给你存了五万块钱,准备给你上大学用的。”何燕说,“你以前成绩不错,现在虽然差了点,我也总觉得你还能再回来。越好的大学学费越便宜,我算算五万块够上个二本的,应该够了。”她顿了顿,“学美术这种事我是不会同意的,你成绩差一点,就去努力,把掉下去的分数补回来。知识点有不懂的就去问老师,而不是自甘堕落,说要去学什么美术。”“这不是自甘堕落——”傅予寒皱眉想要反驳。“在我看来就是。”何燕认真地说,“你知道哪些人才会高三跑去学美术吗?都是那些成绩不好又不用功,实在补不上来的人。mama觉得你不是这样的孩子。”傅予寒一口咬住了嘴里的软rou。“如果你实在想学,去找你爸资助你也可以。”何燕又说,“去跟你爸过,妈就管不着你了。”她转过身,“我得去医院给晓璐配药,你早点回家。无论发生什么事,不要夜不归宿,现在社会上不安全,别觉得自己是个男生就遇不到什么事情。”她说完便扬长而去。傅予寒一直站在那里没动。他这张脸在三中几乎无人不识,站在校门口回头率奇高。傅予寒发了会儿呆,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快要被人围观了,连忙想退进学校内,换个隐蔽的地方想事情。“终于舍得动了?”斜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傅予寒抬头一看,闻煜不知道那里站了多久。傅予寒看了他一眼,说话时嗓子有点哑:“你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差不多从你刚出学校那会儿。”闻煜想了想。“那你都听见了?”“嗯。”闻煜插着兜,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凑近他的脸看了看,“我怎么感觉你快哭了?”“没有。”“鼻子都不通了,还说没有呢。”闻煜笑了笑。傅予寒有些不爽地撇了撇嘴:“但是眼泪掉不下来,你放心。”闻煜笑了一会儿,反手把他往外拉:“换个地方说话吧。”傅予寒不知道闻煜要带自己去哪里,好在他这会儿确实需要一个休息的空间,无论哪里都好,因此也没深究,跟着闻煜走了过去。闻煜没有走很远,他把傅予寒带到了自己家的小区里。小区不大,但绿化很好,安保设施也很齐全。白天小区内的道路上几乎没有来往行人,很安静。闻煜找了个长椅坐下来,拍拍身边的空位。“坐。”傅予寒垂着头坐下来。南方的夏末秋初,空气该是燥热的,但今天吹过来的风有些凉。傅予寒看着地上被卷过来的干枯梧桐叶,忽然问:“是不是要来台风了。”“好像有。”闻煜两腿伸直,手放在衣兜里,大大咧咧地瘫在长椅上,脑袋仰望着头顶夹着稀碎夕阳余晖的树叶,似是随意地回答了他的问题。“那这几天上学要带伞。”“我会注意的,谢谢。”闻煜说着,稍稍偏头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真的很难过就哭吧,我可以大发慈悲地当做没看见。”傅予寒有点无奈:“都说了我没想哭,再说谁要在你面前哭啊?”“你这个人就很没意思。”闻煜说,“在我们俩任何一个人追到杨帆之前,我们都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嘛。”“谢了,我只是讨……”傅予寒顿了顿,换了个词,“不想输给你。”“好胜心太强是病。”闻煜像是不太在意。傅予寒垂下眼。梧桐叶一旦落地,就会因为失去水分而蜷缩起来,用脚轻轻一踩,会发出脆响。傅予寒曾经见过他们班几个女生因为压力太大又没有什么课余活动,而跑到主干道上去踩梧桐叶玩。他以前觉得这个活动很无聊,但今天鬼使神差地他也踩了一脚。咔——或许是声音给了他灵感,某种情绪来得很突然。“诶,闻煜。”他开口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