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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顾拥雪攥住他的胳膊,眉头拧得跟个疙瘩似的:“不要乱说话!”他将他身子扶正,然后亦渡去许多阴玄真气,欲将他体内躁动的气息平复下来。宋沉轩掀开眼皮,偷觑顾拥雪,半阖的目中竟还有几分冷静。他轻轻地靠在了顾拥雪的身上,将自己修得的纯阳真气亦偷往他体内注入。如此往来几番,顾拥雪脑子便也被他牵连得晕胀了。梦。大抵又是一个梦。梦中的高楼似欲触及苍穹,夜色下万家灯火,上缀漫天星辰,照亮了整个人间。有一名戴着面具的青衫男子半坐在楼外的长栏上,靠着栏间的柱子,仰头望那明月。月光如练,笼了他一身银光,皎皎湛湛,身姿如玉,朦胧之中,美好得像一副画卷。顾拥雪梦见自己走到他的身边,道:“衡之他虽顽劣了些,但是并没有什么坏心眼。今日夏兄避不见他,是否——”青衫男子不等他说完,哑声道:“你什么都好,琴棋书画,诗酒烹茶,偏却栽在你那劣徒的身上。”“这是天定的姻缘,我又有什么办法?”顾拥雪淡淡一笑,道,“琰浮州这许多例子,足以让我明白该如何顺应天命。当年我初与他结契,实是没存什么期待,不过,结果倒比我想象得要好得多。”“那是因为你要求太低。”青衫男子说着,瞥见他手中的锦绢,道:“那是什么?”顾拥雪面不改色将锦绢收起,道:“我徒儿送给我的诗。”“诗?”青衫男子澄澈的目中滑过一丝冷色,道,“他还会写诗?”“当然是拾前人牙慧。”顾拥雪道,“劣徒于风雅之事并没有什么兴趣,今日也不过是突发奇想。”“哦——”男子身子一侧,忽地夺过顾拥雪手上的绢布。顾拥雪皱眉道:“夏兄!”青衫男子毫不忌惮他骤冷的气息,只掀开那绢布,念道:“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顾拥雪气息略有不稳,道:“夏兄,此物私密,你不该强夺。”“就因为这是首情诗?”青衫男子晃了晃手中的绢布。顾拥雪老脸微热,蹙眉,没吭声。青衫男子讽道:“这又是青山,又是秤锤,又是黄河,又是参辰北斗——他若是真心,就该自己写首诗给你,而不是窃取旁人心血!”顾拥雪夺回绢布,道:“我那劣徒本就不好吟风弄月。”青衫男子沉默片刻,道:“他就算要选诗,也不该选这首。”“这首怎么了?”“枕前发愿,又有什么效力可言?”青衫男子凝视着顾拥雪,道,“若是我,我会选。”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苍天为证,他宋沉轩对顾拥雪倾心相待,永世不绝!※“……夏未休。”顾拥雪渐渐从沉眠中苏醒,口里喃喃着一个名字。他不认识那梦中的青衫男子,可那梦中的青衫男子却让他那般熟悉。夏与秋,夏未休。一样的龙纹面具,相似的声音气息。他们两人到底有什么关系,他又为何会有这般让他摸不着头脑的梦?顾拥雪坐起身,神识逐渐清明,梦中的记忆也忘了大半。他只记得一个名字。夏未休。——这定然就是他梦中那青衫男子的名讳!“咳,咳咳!”夏与秋正在阴阳玄镜外看戏,乍听见夏未休这三个字,又被糕点呛了一口,目中闪过一丝骇然。他本是十域魔君做的一具人偶,因魔君予了他三滴魔血,他才有如今的修为地位。十域魔君做过三具人偶,因制偶材料都需在夏至取得,所以每一具人偶都姓夏。他是三具人偶中最迟制成的,魔君制成他时已是夏末秋初,夏与秋交接之时,他便被命名为了夏与秋。听闻,魔君制做的第一具人偶便叫“夏未休”,“夏未休”制成时人间还是夏天,六月中,夏意正浓,魔君贴合时节,为其取了“夏未休”做名。“难道,君上与顾拥雪有牵扯?”夏与秋皱紧眉头,不由地斟酌了起来。当年,顾拥雪率长华弟子抵抗魔界,他的君主将顾拥雪骗到昆仑,破了他的功体。魔界许多小魔小妖都认为是自家君上开了窍,终于肯为魔界谋福利了。但夏与秋却不那么认为。魔君将顾拥雪抓了又放,定然有他的意图。如若他真想为魔界谋福利,当初就不会袖手旁观,甚至如今仍在沉睡……夏未休,夏未休……第一具人偶并未生出神识,若要在人间行走,必有魂魄附上。魔君自八年前沉眠至今,难道是借人偶之身游荡在人间吗?夏与秋忽然掐诀,楼外的铃铛便一串响开了一串。他整个庄园都回荡着清脆的铃铃声。不多时,几个婢女上得二楼,个个貌美无双,只脖颈处露出来了一圈疤痕,仿佛是强将脑袋和脖子拼接起来,瞧得人心头发毛。“去把楚晏飞请过来。”“是。”艳阳往人间倾撒着一切。一排排貌美婢女就在这阳光的洗礼下进了西厢。西厢院外久旷的小门又开了。枯坐在小院中修炼的楚晏飞,闻到了久未闻到的牡丹花并百合花的香气。夏与秋很喜欢花。许是因为他真身本就是草木精灵,这不大的庄园内便栽种了各种各样的花,每一种都十分地漂亮。楚晏飞闻香便知人来,凝神细听,几个人的脚步声匆匆往他这边靠近,粗略一数,竟有十数人之多。他被困在夏与秋的府邸上已有一百多天。时间太久,日子都记得不大清楚了。夏与秋每次请他都只差一个婢女来,如今竟派了这么多人,难道,他终于不耐烦,想要来硬的了吗?楚晏飞起身,掸了掸自己的衣摆。他面容俊朗,身姿挺拔,只一双眼极清,浅棕色,恍如琥珀,是整张脸上最完美的地方。常人若是与他对视久了,会忍不住被那双眼睛吸进去。只可惜的是,这双眼睛招来了夏与秋的窥伺。楚晏飞面不改色地跟着那些婢女来到了夏与秋的摘花楼。夏与秋并没有给摘花楼挂过牌匾,他说他怕庄内的花草瞧见牌匾心情不好,开得不尽心。但楚晏飞却以为,夏与秋在那摘花楼中摘了不少人的眼珠,血腥气太重,哪怕只“花”字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