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恶魔计划
堇将坐倒在地上的方谦拉了起身。 男人哆哆嗦嗦地站定，抬头环视四周，发现堇身后的学生们又恢复了欢声笑语的模样，刚才那副死气沉沉的氛围转眼即逝。 女儿方雯菲正坐在椅子上迷茫地盯着茶壶，似乎是在回忆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换个地方聊。”堇主动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方谦带路。 生怕眼前阴晴不定的恶魔要反悔拿他女儿开刀，方谦立刻点点头，领着堇和跟在身后的季怜离开院落。 三人来到了方家的会客厅。 季怜偷偷地在包里调好了录音机，以便给喻蓝传输信息。 进门之前，方谦还迟疑地给了季怜一个迷惑的眼神，随即被恶魔洞穿地解惑。 “她是我的魔儡。” “啊？”方谦大概是没想到这和女儿年纪相仿的小姑娘竟成了恶魔看上的魔儡。 尽管事实上，现在还不是。 趁着方谦入座的空档，堇在他的头上牵了几根丝线。 尽管对方看起来配合意愿不错，堇依旧不想在这个可能对他知根知底的人面前暴露自己失忆的事实。稍稍做一些意识催眠，让他没有疑惑和戒备地吐露真相才是最好的。 季怜还在心中纳闷，方谦为何会得出与女儿方雯菲截然不同的第一印象。 方雯菲在第一眼见到堇之时，就通过眼瞳将其认定为方舟。 可方谦第一眼喊出的却是“十九”。 这总不能是方舟的小名吧？ 丝线调节完毕后，方谦愁眉苦脸的模样就更甚了。 “十九……你是来寻仇的吗？这里……这里除了我，已经没有你要找的人了。你有什么怨言，都可以冲着我来。我的妻女对这些一概不知情，她们是局外人。” “为什么叫我十九？” 方谦神色一滞：“这……对不住，我也不知道你的真名。也只是记得你的实验编号。” “把你知道的，和十九相关的事，都交代清楚。” 方谦叹了口气。 “ABC福利院，人造恶魔计划，第十九号实验体。这就是……我所知的你的来历。” 十数年前。 Ark集团董事方洲对外乐善好施，捐赠并建造了数家福利院，ABC福利院也在其列。 然而这一切却并不源自那个男人的和善仁慈，而是一个仅为自身利益而启动的——人造恶魔计划。 旨在将人类培养成为自己效力与利用的恶魔，并成功与恶魔结为魔儡，共享优越的寿命，获得不会被病痛折扰的rou体。 “这世上知道恶魔存在的人虽然在少数，但与恶魔相关的研究与资料却还是在阴阳眼们的帮助下，记录得十分周全。” 恶魔是濒死之时爆发了强大执念而产生的特殊魂灵，在精神力冲破rou体的那一刻，会依照执念中的求生欲与破坏欲屠宰身边一切能成为养料的人类，继而从魂灵状态晋升至有魔力回路的游魂，成为真正的恶魔。 魔儡则是与恶魔共享生命的人类。 往先记录在案的有许多成功的例子——恶魔在成魔后大仇得报，却放不下在世的至亲，选择将他们身边的恋人或家人变作魔儡，共享寿命，让人类也能享用恶魔无病无痛的躯体。 这无非等同于长生不老级别的恩赐。 有利益存在的地方，就会有人类的欲望。 人造恶魔计划，就是在这样的欲望和利益中滋生出来的黑暗事物。 “人造恶魔计划，顾名思义，就是以人类的手段制造出臣服于人类的恶魔，并让恶魔心甘情愿地将指定的人类制作魔儡。ABC福利院，就是其中一处试验所。” 要让制造出来的恶魔臣服于非亲非故的人类，自然在其还是人类的时期，就要进行高强度的洗脑与驯化。 这只能从小抓起。 于是那些无依无靠，背景低微的福利院幼儿，就成了这个计划的实验对象。 每一家福利院有不同的驯化忠诚对象，他们大多是权位只手遮天的高官，或是商界身价千亿的富豪。 而ABC福利院的驯化忠诚对象，是方洲本人。 作为试验所的福利院不但会采取封闭式洗脑教育，就连实验对象的幼儿群体，也不会拥有他们自己的名字。 他们作为随时会成为彼此养料的消耗品，只拥有一个被制成耳环，也就是吊在耳垂上的编号牌。 “……我记得，你是那一批里面，最后一个被领进来的小孩。记录在案的入院年龄为九岁。是被赌博的生父卖到线人手上，再转进院的。” 方谦在这一段的讲述，倒是和堇梦中那位老者的叙述似乎不太一致。 不过被丝线调节过后的对象不可能会在他面前说谎，所以堇并没有打断方谦的叙述。 “按理来说，九岁正处于最好驯化的黄金年龄，不过十九你的情况……比较特殊。” 十九自从入院后，对周边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洗脑教育对他做出的驯化，并没有将他的内心染成另一种颜色。 他是格格不入而空洞的，除了嘴上会呆滞地和群体一同喊出无心的口号，做着形式上的作业，实际内心只是一座空壳，什么也填不进去。 甚至连求生欲都不算强。 成魔之人最需要的求生欲与执念，他一样都不沾。因此十九在实验品中，算是最没有希望，也不被关注的存在。 唯一的存在价值可能是变成其他恶魔的养料。 毕竟，知晓这座研究所内幕的人，完全没有可能脱离方洲的掌控完好无损地回归社会。 他们都不过是待宰羔羊群中的一只。 “我先前是学医的，自己出去开诊所，被家里斥责不入方氏便是不务正业，好不容易弄起来的小诊所，也被父母找人设计出来的医闹弄得倒闭。我解释这些并不是想为自己开脱……那时候走投无路，肯定了我的理想和技术的，就是大哥方洲。只有他对我伸出了援手。” 方洲邀请方谦到他名下的福利院为这些无父无母的孩童与院中员工坐诊，并承诺在院内搭载可供他使用的医疗研究基地，方便他精进自己的学术研究。 以为那是血亲看在血脉的份上为他抛出的橄榄枝，没想到那竟是噩梦的开端。 坐上了贼船后的方谦才知道，自己待的是什么样的地方。 所谓的学术研究，全是和恶魔制成相关的禁忌知识。 在踏进这里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