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鹿血酒大卖
83 鹿血酒大卖
第二日。 几辆装扮富贵的马车缓缓往桃花村驶来。 今天是取鹿茸的日子，多得崔平和石周生的鼎力相助，还真让她们请到了不少人。马车晃晃悠悠的驶过村头的泥巴路，扬起一阵尘土。 桃花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自然不可能修路，村里的路都是土路，类似“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这么一种情况。除了郝掌柜，其他人都是经崔平和石周生口头介绍而来，本就不怎么期待，这些豪民对小山村也没有好感，这会儿见一路尘土飞扬，不少马车当场就掉头了。 有一些马车则卯足了劲往村子驶去，其中就包括郝掌柜的车，还有崔家与石家的车。半个时辰后，抵达桃花村的马车只有七辆了。 沈清茗把人迎到院子里，供上茶水和点心。 这些穿着贵气的男子个个站的笔直如松，手执折扇，在院子里闲庭信步，好奇的四处张望，这里的一切对习惯了馆舍雅乐的他们来说是陌生的，也是有趣的，这份趣味不仅有山野风光，也有沈清茗在内的清一色“村姑”。 “养梅花鹿的是你们？”有个男子问沈清茗。 沈清茗忙站直，把事先准备好的稿话说出来：“嗯，不瞒公子，我们姐妹三人前不久在村里开了一个梅花鹿场，今日邀几位公子前来是想卖鹿茸血酒，也想趁机打响名气。” 几位公子了然：“那梅花鹿呢？” 话音刚落，他们齐刷刷的往一侧看去。 龙卿正牵着那只养了大半年的梅花鹿出来，几位公子原本想着一个农家女能养出什么好货色，可当他们看清那只体型硕大的梅花鹿时，纷纷瞪大了眼，有几个人还克制不住的往前走了几步，惊喜溢于言表。 那只梅花鹿体型罕见的大，比一般的梅花鹿大了一圈，体态匀称，毛色光滑，更难得的是还非常亲人，见到生人也不会紧张乱撞。几位公子的目光在梅花鹿的躯干上停留了片刻，随后移至头顶，又是一惊。 一般来说鹿茸大小与体型是不相配的，小公鹿长大鹿茸或者大公鹿长小鹿茸都是常见的，但这只梅花鹿不仅体型大，鹿茸也大，生长方式也另类旁门。两根鹿茸从头顶向两侧扩张生长，并非直来直往，而是稍微往中间聚，从上往下看类似于一个环抱的形状，弧度上的飘逸令这对沉重的鹿茸从视觉上看轻盈了不少，配上过人的体型。 不说别的，这只梅花鹿好威风呀！ “龙姑娘，这是你们养的梅花鹿？”崔平和石周生虽然同为合伙人，但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几位姑娘养的梅花鹿，长这么大他们都没有见过这么俊的梅花鹿。 “不错，我们目前总共养了五只，这是养的最久的一只，已然有大半年，剩下的四只刚养一个月，性子还不稳定，顾及几位公子的安危就不牵出来了。” “原来如此！” 几位公子表示理解。 “哎呀，若非亲眼所见，我都不知梅花鹿还能长的如此奇骏呢。”崔平摇着折扇，摇头晃脑的发出一声赞叹：“圣人常言断不能以貌取人，今日算领教了，我等一时浅见，差点就与好事失之交臂了。” “所言极是，来的路上不少人都走了，我也预备走的，好在被崔兄叫住了。”想到那些因为村子糟蹋不辞而别的人，他们又幸灾乐祸起来：“等明日回书院，定要与他们吹嘘一番。” “瞧你们几个，哈哈。” 几人俱笑了起来，想到今日的正事，他们问沈清茗：“对了，听崔平说你们今天是打算卖鹿茸血酒对吧？可是取这只梅花鹿的鹿茸？什么时候取？” “不错。”沈清茗刚点头，却见一直安静坐在石桌边喝茶的那位男子突然站了起来，打断了她的话：“且慢，不知姑娘可有卖梅花鹿的打算？” “啊？”沈清茗一愣。 听到他的声音，众人皆看了过去。 崔平也看着那个男子，惊讶道：“大哥？” 男子正是崔平的大哥，准确来说他才是崔家的嫡系大少爷，崔平只是庶子。平时崔大少爷都住在京城，崔平则在黑龙镇，这次回来本是休沐，但崔平怕今天应约而来的人不多，索性把大哥拉过来凑数。谁知一直沉默的大哥会突然提出买鹿的打算。 那男子走到沈清茗跟前，与她礼拜：“您好，我是崔旭，乃崔平的大哥。” 沈清茗忙回礼：“崔大哥好，我是沈清茗，叫我沈姑娘便好。” “沈姑娘，听家弟说你们预备卖鹿茸血酒，但我见这只梅花鹿实属难得，杀了取茸太可惜了。正好明年家父五十大寿，他老人家一惯喜欢梅花鹿，常常念叨着，我见这只梅花鹿性格温顺，便有意买回去。” “可是。” 沈清茗踟蹰，崔旭再次打断她：“沈姑娘别急着拒绝，鹿茸血酒固然能卖，但有镇上的酒肆竞争你们欲想卖出好价钱不容易，不妨卖成鹿，这只梅花鹿我出三百两，当然你们也可以开个数，价钱好商量。” 崔旭有些着急，一边说一边逼近了好几步。他的举动也引得原本等待取鹿茸的人躁动起来，温顺的梅花鹿的确是当宠物的不二选择，特别是家里当官的，“鹿”与“禄”同音，吃俸禄的谁不想养一只梅花鹿，设宴的时候都能撑门面。 “你们还有四只梅花鹿对吧，都是公鹿吗？可还有性子温顺的？要跟这只差不多的，我也能出二百两往上。” “我也预备买一只，我爹知道了定会开心的。” 一群男子围着沈清茗，七嘴八舌的问她。 沈清茗连连后退，竟是逃脱不得，只能无助的看向龙卿。 龙卿意会，直接插进来，隔开了沈清茗和离的最近的李旭。 沈清茗本能的环住了龙卿的腰，刚刚那男子靠的太近了，属于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麝香和汗味，她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浑身上下都不自在。现在闻着龙卿的味道才慢慢缓过来，虽然被这么多双眼盯着，她却不愿挪窝了。 龙卿抚了抚她的背，有些懊恼。 “抱歉，我失礼了。”崔旭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心急了，忙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歉意的与她们做了一拜。 龙卿定了定神，对他说：“无碍，家妹还小，有些怕人。” 崔旭颔首。 “各位公子稍安勿躁，崔少爷有所不知，并非我们不卖梅花鹿，实则是这只梅花鹿的鹿茸已经事先让妙春堂的郝掌柜订下，若各位想买梅花鹿可以明年买。至于杀鹿取茸，其实我们今日预备不杀鹿。” “活鹿取茸？”一伙人面面相觑，活鹿取茸他们是第一次听。 “不错，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见她信誓旦旦的样子，大家不禁更好奇了。 在一片翘首以盼中，郝掌柜终于来了。这位素来以精明著称的商人首次表现的比较失礼，人未到，声先至。 “龙姑娘，老夫没来迟吧。哎呀，这泥巴路果真难走，车轱辘行到了一个坑中，差点没把老夫的骨头颠散。” “哈哈，郝掌柜今日心情好呀，没有迟，大家都在等你呢。”龙卿让他进来，比了比满院子的人：“喏，刚刚我们才说到活鹿取茸，这些公子都不信，我可全指望掌柜了。” 郝掌柜看着院子里清一色的人，见崔少爷也在更惊讶了。 “指望就担不得咯，老夫也不知行不行，喏。” 龙卿从郝掌柜手中接过麻沸散，有人看到那包药，问她：“这是什么？” “麻沸散。” “麻沸散？姑娘的意思是让梅花鹿服下麻沸散，然后再取鹿茸？”他们迅速明白了，却又一脸不信：“麻沸散不是给人用的吗？梅花鹿也管用？” “试过便知了。”龙卿用眼神询问郝掌柜，郝掌柜说：“我已然用兔子试过了，这一包煎作两碗，正好够两只梅花鹿用。” 龙卿眉头一挑，居然会用兔子试药，倒是细心。 沈清茗拿着药包钻进厨房，不一会儿，便端着两碗黑乎乎的药出来。 梅花鹿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发出呦呦的叫声，还做出顶撞的动作。龙卿和阿虎难以按住，只好叫来一帮村民帮忙。 日头在折腾中悄声逼近正午，夏日炎炎，每个人都汗流浃背，但一直作为乘凉圣地的大榕树下今天却门可罗雀，人们皆已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纷纷往西边小院聚集，男人们围在里面，旁观取鹿茸。女人们则拿着饭碗，追着因为好奇心重而不断往里挤的孩童，企图喂饭。 院子内。 几个壮年男子合力把梅花鹿放倒，阿虎掰开梅花鹿的嘴，龙卿趁机把麻沸散灌了进去。 在一片嘈杂声中，梅花鹿拼命的挣扎，四肢蹄子把泥土瞪飞。人们睁大了双眼，期待的看着地上的梅花鹿，郝掌柜紧张的甚至冒冷汗了，好在没过多久，梅花鹿挣扎的力道就变弱了，没一会儿便彻底没了动静。 喧闹声戛然而止，龙卿试着摇了摇，梅花鹿一动不动，呼吸平稳，但眼睛却是睁开的，还能转动。 龙卿只好找来一块布，把梅花鹿的眼睛蒙上。 “快，烧热水。” “清茗准备。” 沈清茗和阿虎立刻鼓噪起来，事先准备好的锯子放在热水里烫煮，消毒的酒，止血的药粉也都拿出来备用。 龙卿先用清水把鹿头和鹿茸上的泥块清洗干净，让其躺在一块干净的木板上，紧接着往预备切口的地方抹上烈酒消毒。她一手执锯，一手抓着鹿茸，只是一个呼吸，她便割下了一根鹿茸，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 因着梅花鹿是活的，鹿茸刚切下的时候就喷出了一些血，溅在木板上，触目惊心，沈清茗抿着唇把止血的药粉倒在伤口上，龙卿又切下另一根，她继续倒药粉，随后用干净的纱布把伤口包扎起来。取下一对鹿茸其实也就花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剩下那只公鹿也被拉了出来，经过一番挣扎后，同样被取了鹿茸。 鹿血溅的到处都是，有些流淌到地上，把泥土浸润成深褐色。看热闹的年轻姑娘不敢看了，害怕的躲走了，而许多小子却一脸兴奋，似乎血溅三尺很符合这个年纪的男孩的观念，就爱打打杀杀。 不时，院子里架起了一个锅。 沈清茗叫来几个姑娘，帮着分装酒水。 吊在井里的竹叶青被提了上来，沈清茗舀出来分装到瓷瓶里，龙卿正拿着一根刚刚切下来的鹿茸，往一个酒杯滴血。 新鲜的鹿茸里面充满了血液，而这些从断面流出来的血便是鲜血酒的材料。 李叔拿着酒杯，斟了一杯酒，把鹿血滴进去，然后他竟然一饮而尽，看的龙卿都傻眼了。 原本还在观望的富家公子被这一股热情感染，崔平和石周生分别拿起酒杯，同样取了鹿茸血送饮。 “好酒！” “还别说，鹿茸血酒老夫自问喝过不少，你们这个好像特别补，刚喝下去就觉得浑身都得劲。”郝掌柜刚喝了一杯，此时在院子里来回走动，肥硕的身子一点都不影响他的步伐，还隐约看出轻盈，走路带风。 “的确，酒的口感也很柔和。”有个年轻男子喝完一杯，砸吧着嘴：“我可以再喝一杯吗？” “当然。”龙卿给他添了一杯。 那男子复又一饮而尽，仍旧意犹未尽：“果真好酒，不知这酒怎么卖？” 龙卿心下一喜：“十五两。” 沈清茗差点打酒的竹勺都掉进酒坛里，抬眸看向龙卿，龙卿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她又闷声下去。 “十五两呀，那我要两瓶，听说鹿茸血酒对体虚之人颇有奇效，我祖父去年落了风寒，好了之后一直咳嗽不止，浑身乏力，这酒该与他有好。” “百善孝为先，这位公子记着给祖父买酒可见用心，不过年岁大的人要注意少服一些。”郝掌柜也说。 那男子点点头。 龙卿把郝掌柜要的那一对鹿茸装好递给他，郝掌柜也是爽快，直接付了一百两银票，连麻沸散的钱都不计了。 剩下的那对鹿茸则当场烫煮切片，客人们可以亲眼看着炮制泡酒，如此不仅可以看清真材实料，也能选择泡酒的部分，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扬。 两坛酒一共分装二十瓶，卖给那个年轻男子两瓶，而见到她们用料实在，剩下的人也动了买酒的心思，眼看着卖的越来越多，到后来居然崔平和石周生都抢着买，二十瓶酒转眼兜售一空，生意火爆。 崔旭还惦记着买梅花鹿，临走前说：“你们真的不打算卖梅花鹿？” “抱歉，这只梅花鹿目前不准备卖，不过明年会有小鹿出生，若崔少爷真的想买，不妨买小鹿，不仅更温顺，也更亲人，成鹿买回去免不了会应激的。” “你们还有小鹿？”崔旭惊道。 龙卿怕他不信，只好带着他来到后院，看了下那三只母鹿。 “你们几个姑娘果真是深藏不露呀，若明年真的能产下小鹿，我要两只。”崔旭一转愁容，小鹿那可是比成鹿还要稀缺的东西。 “两只？” “好事成双嘛。” “那行，不过要先付五两定金，价钱等生下小鹿再议。” 崔旭也明白这是做买卖的规矩，没有多问，直接付了五两银子。龙卿当场写了合约，等明年下了小鹿优先让他挑选。 崔旭这回算心满意足了，来时觉得这个村子糟蹋，但归去的时候，他却已经巴不得再一次光临这个村子了。 直到最后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驶离桃花村，正午的日头已经化作了留在天边的一缕残阳。 沈清茗把赚到的钱拿出来，数了数，直接笑出了两排小米牙：“阿卿，我们今日赚了四百两。” 说到四百两的时候她都忍不住压低声音，生怕被人听见。四百两无疑是一笔巨款，以前的她能摸一个铜板都很开心了，四百两可不得胆战心惊。 “出息，还没算成本呢。崔公子和石公子的两成，两坛酒八两，李叔的工钱，而且这是我们一年的收入了。那郝掌柜也是个精明的，麻沸散的方子不给我们，以后我们做这买卖的话都得找他了。” 说起麻沸散龙卿扶额失笑，果真是无jian不商，为了避免被郝掌柜把持客源，她找了崔平和石周生帮忙，但郝掌柜也并非省油的灯，反手一击，麻沸散直接卡住了她们的脖子，这里注定要和郝掌柜慢慢谈了。 “这都是小事，扣去这些我们净利润也有三百两，足够拓展鹿场和盖房子了。”沈清茗更容易知足，普通人家一年收入才五十两，好点的一百两，这还是一大家子的收入了，她们三个姑娘赚了三百两，可不就是得满足吗？ “也是，这段日子太忙了，歇一歇吧。我看再过一个月就要秋收了，届时还请清茗多做点好吃的，每天给我捏捏肩，捶捶背，犒劳一下我吧。”龙卿美滋滋的说着，还习惯性揉了揉她的头。 沈清茗打掉头上的手，随即窜出去老远，留下一句话越飘越远：“想得美，我去把工钱给李叔。” 龙卿看着自己的手停在空中，无奈的摇了摇头，回屋把那匹黑马牵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