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資訊量也太多

    於是達亞爾把她的需求轉給艾森特，並在辦完這件事後，馬上興沖沖地拉她出門。

    達亞爾逛街跟蒼希完全不一樣，從頭到尾都沒什麼安排。但他人緣真的很好，走沒幾步路就會遇見認識的人，彼此歡天喜地地談論恢復健康的磐蛇寶寶，連牠時隔多年拉了便便都能聊上好半天。

    這樣反覆幾次後，殷璃終於選擇放生他，在達亞爾又在一家店門口被熟人堵住時，朝他揮揮手，自己進去逛了。

    等殷璃繞了一圈出來，正要招呼達亞爾的時候，剛好聽到他很驕傲地說『這都多虧了璃璃，她真的超棒』。

    ！！？？

    你這種時候把我供出來是幾個意思！？

    雖然不曉得他們前面聊了多少細節，但達亞爾說完這句話後，旁邊一些人驚喜的視線已經朝她看過來。

    殷璃十分當機立斷，直接發動傳送陣，一秒鐘回到旅店避難。

    要知道現在這個地方的磐蛇粉密度有多高！她可完全不想被四面八方的人群淹沒！

    房裡的伊瑟見到她有些意外，因為殷璃不久前才報備說要跟達亞爾到外頭逛逛。

    昨天跟蒼希出門，最後她一個人回來。結果今天跟達亞爾出門，她也是一個人回來。

    「發生什麼了嗎？」

    「我怕被淹沒然後強行發表感言……所以自己逃回來了。」

    這樣一來二去，搞得殷璃也開始覺得，她跟這裡的磁場大概不太合……

    來觀光，不小心就開啟了副本任務，窩在磐蛇洞窟整整兩天。

    看慶典，捲入人家家庭糾紛敗興而歸。

    逛街市，同伴當場爆料引發圍觀。

    ……只是想放鬆地旅遊一下，怎麼就這麼難呢。

    殷璃思來想去，有點擔心自己之後上街會不會繼續引來圍觀路人。

    「外面的人知道磐蛇的治療是我做的嗎？」

    伊瑟點點頭。

    「磐蛇是由闇魁的meimei治療康復的，這件事情並沒有保密，但外界的人不知道妳的長相。」

    殷璃頓時覺得她的社恐人生還有救……要知道，不是每個人都能像達亞爾那樣，見到誰都能講上一兩句話，一聊就聊整條街。

    三番兩次被意外打斷，殷璃已經有點提不起興致出門了。她的表情很明顯，於是伊瑟開口詢問。

    「要回去了嗎？」

    這種事自己說跟別人講還是有點差別的，殷璃沉默了一會，有點小心翼翼地問：

    「……是我出來太久了嗎？」

    伊瑟搖搖頭。

    「只要能維持好契約法術，沒人能限制妳要去哪。只是比起往外跑，妳看上去比較喜歡在安靜熟悉的地方待著。」

    這還真是了解她……

    除了社交能量已經用完的原因之外，她方才逛街時也收到了艾森特傳送過來的記述資料，因為多少有點介意水族王室的發生的事情，所以這事一直壓在心上。

    而殷璃決定要回去，純粹來陪她的伊瑟也沒理由待在這了，甚至都不用辦退房手續，讓達亞爾跟店主講一聲就行。

    不過殷璃離開前還是簡單整理了一下房間，她想了想後，另外又留了張字條，感謝老闆把房間借給他們使用。

    殷璃做這些的時候，伊瑟一直看著她，讓她有點不解，以為自己觸犯了什麼文化禁忌。

    「這樣不妥嗎？」

    「不，很符合待人接物的禮儀。」

    殷璃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伊瑟在忍住不去稱讚她。

    雖然說因為做人禮貌而被稱讚確實有點微妙……伊瑟又不是她的父母長輩。

    這段小插曲過後，他們便開啟傳送陣直接回到了院子。幾天前達亞爾帶她出去，幾天後伊瑟就好好地把她送回別院門口，看她進門自己才離開。

    殷璃頓時再次覺得，她這幾位彼此互助合作的夥伴，真的都很照顧她。就連有點不太好相處的艾森特，在殷璃有需求的時候，東西給得也是毫不拖泥帶水。

    說到皇子殿下……今天傍晚正好是去他那裡打卡的時間。殷璃看了下天色，覺得應該可以把資料先稍微看過一遍，大致了解水族王室近幾年的狀況。

    她來到書房，開始翻閱那疊有點分量的文件。

    艾森特給她的資料，感覺是從某本典籍直接擷取下其中一部分，開頭的年份正好是整整一百年前。

    雖然火族跟水族一向不太友好，但這份記述裡沒有太多主觀的評論，基本上只是單純寫下某個事件的年分，以及從頭到尾發生的經過。

    殷璃從當代水族之王的生平開始看起，了解他如何出生長大，並在弱冠之年由於先王病逝而繼位。

    也就在同一時期，從太子妃升為王后的正妻為他生下一子，兩年後側妃誕下了次子。

    殷璃讀到這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繼續往下看，後頭發生的事情確實不妙。

    擁有一后一妃和兩名兒子的水族之王，在那之後持續了十多年平穩的統治。可就在王繼位十四年後，剿魔大將軍淮明無預警發動叛變，起兵造反。

    那場戰火在首都延燒了十日，死傷無數。後淮明兵敗逃走，王著手重整軍隊、撫卹百姓並清算各種罪責。

    叛將出身的大氏族，淮家有半數族人受到直接牽連，或處死、或受刑、拘禁、流放。

    淮明的胞妹，王后淮氏則在叛軍起事當天便自殺以明志，這保住了剩下的那一半淮家人，但保不住太子──

    王太子蒼浠在平叛五日後被廢，立王次子蒼滺為儲君。

    「…………」

    殷璃在看到最後一句話時，啪地一下合上了紀錄。

    她扶著額，總覺得腦袋正在抽痛。

    這資訊量實在有點大……讓她一次知道很多不得了的事情。

    後面還有一些對這場叛亂的補充細節。殷璃跟看鬼片一樣，雖然心裡怕怕的，可還是忍不住想知道，每次只能讀一小段話，而每個片段的句子就讓她消化好久。

    淮氏出了個亂臣賊子實屬家門不幸，但最後對他們的處置確實也算不上過分……要知道首都遭戰火是多嚴重的事情，光是紀錄在案的死傷情況殷璃都不敢細讀。

    總之，這場單純起於野心的叛亂沒有任何贏家，哪怕是朝廷裡因勢力消長而上位的人，看著頓時空了一半的朝堂，以及軍隊失去將領後又延燒起來的魔潮，最後能保住官帽和項上人頭的，全都夾著尾巴乖乖做事。

    也不知道算不算諷刺，那場叛亂後至今，是水族內部近代最平靜的一段時間。政壇中沒人敢跳得太歡，大家注意力都擺到經濟文化上後，反而讓水族這幾年發展得不錯，各種產業欣欣向榮。

    從大方向來看，叛變七年後的現在，水族基本上已經恢復過來，甚至有比先前還繁榮的趨勢。目前水族最大的煩惱是魔物帶來的一系列惡性影響，不過這也不只是他們的困擾，而是全大陸共通的問題。

    殷璃斷斷續續讀完這段紀錄，因為後來水族重建得不錯而心情稍微恢復了一點。不過整起事件的調性還是太沉重了，她覺得自己需要緩緩。

    她深深吐出一口氣，隨後看了眼時間，也是這一眼讓她愣住了。

    殷璃又接著抬頭看了眼月亮，終於確定……她好像因為讀歷史讀得太入迷，一不小心就放了艾森特的鴿子……

    喵的人家可是皇子殿下啊！

    尤其艾森特最近又很忙，讓殷璃老覺得耽誤他一分鐘自己都賠不起。

    她馬上跳起來，抓起傳送符就往裡面注入力量。

    ──結果下一秒，殷璃跌在艾森特二層別墅的屋頂上，差點因為腳滑一路滾下去。

    五分鐘後，因為門禁警報大響而出來查看的艾森特把她撈了下來，接著兩人站在大門口對望，氣氛實在尷尬。

    更尷尬的是，殷璃的肚子這時很大聲地叫了起來，聲音清楚到她做任何掩飾都沒用。

    殷璃才過來就想逃回去了……可她站在原地不敢動，想知道皇子殿下是要她空腹上陣，還是讓她先滾回去吃飯。

    「……進來。」

    艾森特說完就轉身進了屋子，殷璃安靜地跟上去，一路來到她從沒進過的廚房。

    餐桌旁的其中一把椅子自動滑開，殷璃不需要任何提醒，乖巧地上前坐好，餐墊、餐盤和餐具也自動從櫥櫃裡飄出來，在她面前擺放完畢。

    讓殷璃比較意外的是，艾森特居然親自下廚……雖然他做的只是簡單的三明治，但好歹也確實是開了伙。

    她還以為皇子殿下強大尊貴的力量只用來對付敵人……沒想到居然也會拿來烤麵包跟rou片！

    太日常了，和殷璃對他的印象有點衝突。

    艾森特把殷璃遲來的晚餐放到她面前，可開口說的話還是很不……親切。

    「沒毒。」

    他冷冷扔下這句，在桌子對面坐下後順手拿起一旁的酒，正要倒進杯裡時皺了皺眉，又放回去改成喝旁邊的麥汁。

    說實話，就算皇子殿下待會要酒駕上路，殷璃也不敢有意見。但艾森特還是忍住了，由此可見他是多麼節制和自律的人。

    殷璃小聲說了謝謝，開始安靜地吃晚餐。雖然被人盯著吃東西壓力很大，可她還是不敢在皇子殿下面前狼吞虎嚥。

    就在三明治啃到一半時，艾森特突然開口。

    「資料讀完了？」

    雖然對方沒看她，可屋裡就兩個人，這句話總不可能是跟鬼說的。

    殷璃點點頭，不知道她現在是該繼續吃，還是危襟正坐聽皇子殿下說話。

    艾森特似乎也不在乎她的禮儀，一雙碧色的眼淡淡地望過來，看不出喜怒。

    「妳怎麼想？」

    ──哈？

    殷璃差點就給他迸出這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