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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转回廊,下楼梯。风迎面而来。他知道是到了客厅了,风是从客厅的阳台吹来。香气更加浓郁。阴森而滑腻的呼吸就在自己鼻尖。头皮发麻。他想睁开眼,眼皮却像被胶水凝住,怎么也睁不开,手指也动不了。脸上仿佛掠过凉丝丝的触感。“今日我想要跳琵琶舞。”仿佛冰沁玉石落地的声音。男子的声音,如珠如玉,在耳边响起来。这是梁西近两周以来,第一次知道原来每夜自己梦见的是个男子。跳舞的竟然是个男子。飞天竟然是个男子。他怔了怔,简直想破口大骂:你他妈是人是鬼好歹让我看两眼啊!风舞起来,头顶珠灯发出细细的摇晃。轻纱拂过梁西的眼皮。香气缭绕在鼻尖。月色从阳台一丝一缕,缠绕进来,融化成白色的水。跳舞的男子沐浴在透明的水中。足尖轻点,脚下晃开一圈水漪。手中多了支笔,梁西往墙上落墨。真奇怪,分明他睁不开眼睛,甚至背对着舞者。可他能感受到身后舞者的起落,轻绸的每一次收回与抛出,怀抱琵琶的每一次拨弦。甚至舞者轻轻跃起,犹如飞天的一瞬间里,他感受到舞者的吐纳与呼吸。笔舒墨放。舞者飞到了白月里。笔止墨收。舞者还没有从白月里落下来。月色西尽,白日东起。笔墨还停在墙上一点,梁西身体一软,整个人昏睡在地。客室房门推开,杜九抱着狐狸,从里面走出来。杜九看向墙上的新墨,天人怀抱琵琶,在作琵琶舞。杜九打个呵欠:“你也果然好精力,就这样画了一夜,连累我也一夜睡不得。”梁西在地板上睡得人事不知。作者有话要说: 想起来好久没有爬上来了。。来放一发。。☆、招魂22.1昨天梁西找到城东生人酒铺的老板,杜九。“我近日夜夜做梦。”梁西说。“做梦不是理所当然么?”杜九说,“难道你从不做梦?”“而且只作同一个梦。”梁西盯着他。杜九笑说:“那你该去找解梦的。我一个卖酒的,你找我做什么。”“传闻生人酒铺,醉倒思往事,烹酒煮人生。”顿了顿,梁西说:“我慕名而来,求索往事。”杜九挑眉道:“程景他同你说了什么。”世事奇妙,当年城西的程大官人,几经转世,到这一世,仍旧姓程,单名一个景字。中间途经许多波折,那把十二玳瑁骨扇,终究回到了他的手中。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几百年前那些悔恨和遗憾,经这无尽时光,总该有所弥补。“他谢你,以了他前生事。”梁西说,“我也正是他推荐而来。”杜九从柜台里,搬出一坛酒,分别为两人斟上一杯。“说说看,你梦见了什么。”2.2梁西醒来,看见杜九在桌前写字。“梁西。”杜九将纸给他看,“倒过来读,是什么。”“西梁。”杜九微微一笑:“你梦里所绘壁画,是什么?”“敦煌石窟,壁画飞天。”梁西迟疑,“我的名字和画,有什么关系?”“一千六百年前,”杜九指尖捏起酒杯,挨近唇边,“李暠于河西建国,建都凉州,史称西凉。”杜九饮下酒,“凉州,便是现在的敦煌。”梁西说:“未免过于牵强,荒唐。”杜九说:“若你不是两个礼拜之前从敦煌回来之后,夜夜做梦起舞作画,那这个解释,确实荒唐。”梁西无言以对。“怎么解?”“招魂。”2.3农时历法里,七月,阴阳交换,鬼气自下而上。七月半,鬼气极盛,下界阴门大开,阴灵返阳,以寻故人。招魂引,酒色浓黑,气冲味苦,是以鬼府里屈指间就数得过来的植物,忘川河边上的来世往生之草,所酿制而成。今日七月半,杜九带来这一坛招魂引。梁西捂了下鼻子,皱眉:“你想毒死我,对吧?”“毒死你哪能动用这样好酒。”杜九说,“我自己都不曾喝过。”今夜竟然星月疏朗。透明巨大的月亮,不远不近,仿佛就在阳台外面挂着,微微透着红色。阳台备好案几,上置一只酒坛,一字排开七只酒盅。梁西和杜九相对而坐,手肘靠在案几,面朝外。月色落在脚下。杜九推给他第一只酒盅,酒色同陶杯一样漆黑。梁西眉皱得更紧了,杜九手也不放回去,看着他。梁西接过酒盅,一闭眼,将酒饮尽。“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梁西头皮一炸,只觉心胸脑海,根筋全被挑开,除了痛就是痛。浩浩唱声自杜九口中唱出。但唱了什么,梁西什么也听不见。第二杯酒又推到梁西面前。梁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接过喝了,只觉疼痛一下散去,热油滚身,烫不复加。“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托些。”梁西喝下第三杯。双目瞠突,胸口如有蝼蚁撕挠。“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第四杯时,梁西已出了满头大汗。像失去筋骨,通身无力。“魂兮归来!西方不可以止些。”第五杯,通体冰凉,整个人打个寒噤。“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第六杯,梁西如坠云雾,神意缥缈,不知何所。“魂兮归来!君无上天些。”第七杯,梁西魂魄俱归,七窍回身,神思清明。“魂兮归来!反故居些。”梁西睁开眼,只觉夜色里,雾气缭绕,月光清稀。雾气缭绕里,化出一个模糊的身影。“君唤吾至,所为何事?”珠声玉碎。与梦中声没有丝毫不同。作者有话要说:☆、招魂33.1“君唤吾至,所为何事?”少年有一把如珠如玉,弦断冰裂的好声音。若没有这样好声音,在这乱世里,少年独身一人,怕是走不到这西北之境来。少年怀抱一支胡琵琶,对突然出现的王孙子弟微微低下眼皮。脊背却挺得笔直,如人声,清如玉宫来,直有绿竹身,于风于雨,清直不折。王孙公子有趣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