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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桃花照玉鞍 第31节

    傅司简的声音变得有?些暗哑:“为什么要这么说?”

    顾灼只以为是他背自己?费了力气?,两条腿还无知无觉地在傅司简身侧晃着:“因为话本子里的人就是这么说话的。”

    傅司简只好按住小姑娘两条作乱的腿:“夭夭,别乱动,会掉下去。”

    顾灼连忙将缠在傅司简脖子上的手臂勾得更紧,嘴上却不饶人:“你?把?我掉下去我就揍你?。”

    仿佛是怕他不信,又补充道:“小时候陈卓宇摔了我,又摔了阿云,被?我们俩打得两天没起来。”

    虽然他多半是为了不去练梅花桩才装得那么严重。

    傅司简在军营中那些时日,自然知晓小姑娘口中的“陈卓宇”和“阿云”是何人。

    只是不曾想,那陈卓宇竟也是与小姑娘幼时便玩在一起。

    他手上力道不由重了几分?,声音却刻意稳着显不出分?毫变化:“陈小将军是你?幼时玩伴?”

    “对啊,”小姑娘像是累了,侧着脑袋搭在他肩窝处,“我们三个一起在陈叔的武馆练基本功的。”

    其?实?从顾灼的角度,是看不太清背着她的男人神色如何的,只瞧见他眉尾动了一下,唇角也像是比方才抿得更用?力了些。

    让她觉得傅司简的情绪……有?些微的变动。

    腿弯传来的力道让顾灼多了几分?猜测,试探着开口:“傅司简,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顾灼本以为,这话该是能逗得傅司简无话可说的。

    他总不好说他吃醋,也总不好说他不吃醋。

    谁知傅司简顿了一会儿,居然点了点头:“我只是羡慕他与你?一起长大。”

    “呃,倒也不用?羡慕,与我一起长大的……都被?我打过。”

    这话轻而?易举地抚平傅司简心头泛起的醋意,便顺着小姑娘的话逗她:“你?打不过我。”

    “那改天在马上打,我肯定打得过你?。”

    “嗯,改天试试。不过,小时候我可以帮你?打别人。”

    顾灼听出纵容之意,觉得傅司简好像哪哪都合她心意。

    她想看看他能纵容她到何种?程度,便又挑眉问?他:“你?怎么能这样不问?缘由就帮我呢?万一我故意欺负人呢?”

    傅司简颇为认真地道:“夭夭不会做无理之事。”

    顾灼愣了一下:“傅司简,我爹娘也说过这样的话。”

    “你?知道后来我问?他们‘要是真的是我无理’,他们说什么吗?”

    “给你?讲道理?”

    “不是,他们说让我连着三个月每天作一首诗。”

    傅司简低笑出声,总算是理解了为何小姑娘说三个她都斗不过姜夫人:“那我可以帮你?作诗。”

    惹得顾灼气?乎乎道:“你?为什么不能在我无理的时候拦着我?”

    “怕你?讨厌我。”

    “我会感谢你?。”

    ……

    月光照出两人纠缠着的影子,摇摇晃晃地跟在身后。

    少年人再不舍得,这条路也总有?尽头。

    -

    将军府门前那两只封灯的烛火透过灯纸将附近都染上昏黄的暖色。

    傅司简将她放下,手却没松开,只定定地凝着小姑娘灯下更显娇艳动人的眉眼。

    顾灼低头瞧了瞧握着自己?的手,又见他一直不说话,眨了眨眸子笑得灿烂:“要不,跟我到府里去住?”

    男人终于有?了动静,却是无奈看着明眸善睐的小姑娘:“回去吧。”

    顾灼实?在爱看他这副无奈又拿她没办法的模样,凑近他道:“真不去啊?”

    娇软的声音就响在傅司简耳侧,呼吸也拂过他脸颊,一路上被?小姑娘趴在背上勾起的一些似有?似无的煎熬混着与她分?别的不舍,齐齐朝傅司简涌来。

    他丢盔卸甲,再不愿忍着。

    小姑娘的手还握在他手里,他只稍微一用?力便将人拽入怀里。

    另一只手穿过她垂在身侧的手臂和腰间的缝隙,将她彻底环住,仿佛这样才能阻止她再次撩完就跑留他一人煎熬。

    顾灼倒没多意外,只是觉得,这情景像是他们今晚分?开便会长时间见不了面似的。

    不过,周遭寒冷只他怀中温热,她其?实?也不舍得离开。

    两人都默契地没再说话。

    直到将军府大门被?从内打开,传出声响,才打破了这份静谧。

    小厮是见姑娘快宵禁时还不回来,出来瞧瞧,顺便换换门前灯笼里的蜡烛。

    打开门就瞧见姑娘被?抱在那位曾来吃过饭的公子怀中。

    他揉揉眼,又缓缓合上门。

    顾灼挂在傅司简后腰的手收紧,复又松开揪住他腰侧衣料的褶皱,脑袋在他胸前蹭了几下,出声道:“你?快回去吧,等会儿宵禁了。”

    傅司简无声在她发顶吻了下:“嗯。”

    终是松开了她。

    他看着将军府大门合上才转了脚步离开。

    -

    玉竹听见小厮通报迎出来时,便见自家姑娘提着一包什么东西踏进院子。

    那张桃花面上比往日更娇媚动人,不可方物。眉梢眼角都洋溢着欢喜。

    “姑娘可吃过饭了?”

    “嗯,我先回房,待会儿沐浴。”

    “那我去给姑娘准备。”

    顾灼想起今日在雁回阁时的事,叫住玉竹:“你?那些话本子——”

    听见“话本子”三字,玉竹吓得一激灵,姑娘不会真的要扔她的话本子吧。

    昨日姑娘让她拿一本给她看看,她可是挑了最正经的一本。

    玉竹都想好该怎么哭才能让姑娘心软,便听见自家姑娘一本正经道:

    “咳,再挑几本好看的送过来。”

    顾灼觉得自己?今日与傅司简对上时颇有?些色厉内荏,她得学习学习,省得下次再落荒而?逃。

    玉竹一头雾水,没搞懂怎么一天过去,姑娘就从“我看看你?那些话本子有?多不正经”生生变了态度,却还是欣喜起来:“是,姑娘。”

    她的话本子保住了,嘻嘻。

    要说昨日顾灼问?玉竹要话本子,纯粹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玉竹这小丫头不知怎么就自己?脑补出来自家姑娘要没收她的话本子,还为此惆怅了一整天。

    不过顾灼到底是没怎么看成,因为第二日一早,军中便来信了。

    -

    京城虽不比北疆那般寒风凛冽,可到底也快十月中旬了。

    裴昭便是在京城初雪时接到皇叔的信的。

    看过信,裴昭吩咐身后的大太监:“给吏部尚书传口谕,让他配合玄卫。”

    “是。”

    复又看向还立在御书房正中央的玄卫副首领:“你?随他去吏部,父皇和皇祖父关于凉州太守的朱批该是都在那儿。”

    玄卫副首领是留在王府处理一应需京城配合之事的,闻言恭敬抱拳道:“是,谢皇上。”

    御书房空下来,裴昭才琢磨起皇叔的信。

    他饶有?兴致地低头去数,一封信里除了开头三行交代他吏部的事、末尾三行让他给身边再多放几个信得过的侍卫,几乎全?部都在说顾小将军。

    光是“顾灼”二字,便出现?了十八次。

    皇叔给他的信虽不多,却也有?十几封。

    可从未有?过这种?大篇幅提起一人的情况。

    裴昭看着那大段的话中最后一句:“小昭,顾小将军并州一事全?貌如此,望你?也能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

    他自然知晓皇叔的教?导之意。

    只是这篇幅笔墨比起来,怎么看这句都像是洋洋洒洒写?了一通后才猛然想起来加上的。

    更何况,皇叔提起顾小将军,言辞间颇多欣赏和……骄傲。

    裴昭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看出来的。

    可能是那语气?,颇像皇叔在父皇床前说“小昭那孩子天资聪颖,臣弟相信他能坐得了那个位置”。

    啧,不对劲。

    他忽然记起今日大太监提了一嘴,说顾家有?奏折送过来,还问?他要不要放在最上面。

    倾身摸到那一摞奏折的第一封,打开一瞧,果然是顾小将军的。

    奏折里写?的大多是书院一事。

    顾家掌兵牵涉文臣之事,本就最易引起猜忌。

    但是顾灼的奏折里陈情真挚,言辞恳切,言明书院受三州府衙管辖,将军府只是牵头,不参与书院事宜,与书院再无关系。

    加上皇叔信中所言,倒是打消裴昭的疑虑。

    只是奏折中最后一句:“皇上,臣斗胆托皇上问?摄政王一句,臣何时得罪了他,教?他拦着北疆的粮饷迟迟不送?”

    裴昭察觉出一股浓烈的告状的意味。

    他有?些疑惑,顾小将军怎会以为是皇叔拦着粮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