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起殉情吧，萩原警官

    半长发的警官似乎在一瞬间露出了愣怔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复杂，又迅速地收回视线，镇定自若地和同伴交流。

    唔，现在完全是可靠的大人呢。

    上次见他这样子好像还是好多年前——是明日真辉的好多年前。

    28岁的，相当成熟了的研二。

    啊，弄混了，这里还到没28岁。

    好可惜，没看到零和景光瞳孔地震的样子。

    猜对了人，明日真辉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巧克力球，塞进嘴里。

    口感辛辣。

    ……朗姆酒。

    明日真辉登时嘴角下撇，原本吃到波本馅巧克力和猜对同期的愉快心情登时消失不见，所有的情绪都归于平静。

    大概是为了避嫌，波本主动问道：“您和这位警官先生认识吗？”

    “当然了。”明日真辉有点打蔫，却毫不否认他的话，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语气稍扬，用古怪的语调感叹，“那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应该是这里的一年前，还是两，三年前？

    明日真辉睁开眼睛，猛然坐起来，强行忍住了想要大口喘息的冲动。

    他伸手顺了顺喉咙，稍微舒缓了一下窒息般的痛苦，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

    壁纸是乌鸦羽毛而不是合照，说明他和同期们现在不光没关系，他现在也在接触黑衣组织。

    不是一整只乌鸦，那就是底层人员，或是名声不大。

    明日真辉目光转移到左上角，顿住了。

    11月7日的凌晨五点钟。

    ……竟然是在这一天。

    他的脸色猛地沉下去。

    明日真辉掀开被子下床，头重脚轻的感觉让他眼前一黑，一个趔趄险些跪倒在床下。

    他扶住床头柜，用力到青筋爆起，摇晃了一会儿才从眩晕中彻底清醒。

    他这两天没吃饭。

    明日真辉目光沉沉地得出这个结论。

    要回去吗？这不是个很好的时间。

    他想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明日真辉当即取出电脑开始搜集信息。

    在得到爆炸犯并没有“意外身亡”和“畏罪自尽”的结果后，他的脸色更沉了。

    现在去抓爆炸犯已经来不及了，好在现在的时间还算充足。

    实际上信号屏蔽器是个相当好的选择，但这时候还没有那种东西，现做也完全来不及了。

    趁着现在浅野别墅区那边没被交通管制，想混进去相对容易。

    明日真辉套上常服，迅速设定了几封邮件定时发送，然后一键删除。

    刚打算交班的警官打了个哈欠，电脑里突然传出了一声消息提醒。

    他揉揉眼睛打开邮箱。

    Y：

    这里的风景真好，等人走了我就不活啦！［图片］［图片］［图片］

    刚还犯困的警官立刻咳出声。

    明日真辉往下压了压鸭舌帽，敷衍地挡了挡自己的脸，完全看不出发了“俏皮话”给警官先生带来了惊吓的模样。

    明日真辉不是第一次感谢这张看着就很显小的皮囊了，感谢它让他轻松地混到了第20层。

    他按开手机瞧了眼。

    上午八点二十七分。

    他躲在一处一般不会被人注意到的角落，静静地开始等待。

    找这种地方他向来擅长，整整过去了一个小时，连那边警察把气垫放好了，就快打算上楼找人了，都没人发现他。

    明日真辉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多，且杂。

    他们在和群众说明情况。

    然后明日真辉听到了更多脚步声，有些杂乱。

    然后——他听到了萩原研二熟悉的声音。

    “这东西真的很重啊……”

    笨蛋。

    明日真辉轻吸一口气，忍住纷杳而至的思绪，突然听见萩原研二没声了。

    “这层还有其他人吗？”

    明日真辉立刻屏息。

    研二这观察力真是……一如既往地发挥得很好啊。

    “应该是没有了。”

    他听见一个排爆警回答。

    啊，也是老熟人了。

    “这样啊……”

    萩原研二这样道。

    明日真辉攥了攥手指，肾上腺素飙升让他忍不住咧开嘴，无声地笑起来。

    研二这家伙……

    ……要忍住才行。

    发疯也不能在这里。

    又过了一会儿，明日真辉听到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萩原研二在脱防护服。

    习惯了他会来这么一下的明日真辉：……

    果然，这一下就够把他发疯的劲头压下去了。

    牙尖有些发痒，趁着研二脱防护服的空挡，他摸了摸口袋，摸了个空，这才想起为了防止酒味被萩原研二察觉到，自己把所有酒心巧克力球都卸下来的事。

    明日真辉：……

    有些烦躁地咬了下下唇，再次看了眼时间。

    上午十点三十五分。

    阵平那边应该解除交通管制了。

    又不知道等了多久，明日真辉闻到了烟味。

    浅浅的，熟悉的烟草味，是这时候的研二常抽的牌子。

    这点浅淡的，几不可闻的烟草味终于缓解了他越来越烦躁的情绪。

    明日真辉晃了晃头。

    他的情绪现在明明没那么容易波动来着，都是今天这种日子的加成，导致他的情绪阈值都变低了。

    那边传来一声新邮件的声音。

    萩原研二皱起眉。

    Y：

    您还不拆弹，是在等人员疏散吗？

    Y：

    真是相当敬业啊，警察先生。

    萩原研二单手掐灭了烟。

    萩原研二：

    你是谁？

    不明身份的人发来这种奇怪的邮件，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身份啊。

    他手指轻轻动了两下，想示意同事帮忙传消息。

    Y：

    我劝你最好不要。

    Y：

    萩原警官，要来打个赌吗？

    明日真辉再次听到了脚步声，不过是渐行渐远的，直到听不见。

    听起来应该是下到三层楼以下了。

    很好。

    “现在能出来了吗？”

    他听见萩原研二这么问。

    明日真辉勾起唇。

    当然了。

    他无声地回应他。

    萩原研二看着少年从完全不曾设想的地方走出来，即便有着心理准备也忍不住愣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这少年完全长在了他审美的点上，但这种时候出来，真的很难不让他联想到什么。

    萩原研二貌似玩笑似的道：“这里可不是小孩子该待的地方啊。”

    长相出众的少年笑起来，状似无辜地歪了歪头：“您在说什么呢？”

    萩原研二也笑了笑，正打算说些什么，就感觉口袋里传来振动的声音。

    他条件反射挂断了电话。

    低头一瞧，正是他的幼驯染。

    萩原研二：……

    对不住了小阵平。

    正当他抬头时，忽然觉得面前传来一股劲风，下意识一躲，一个灭火器就擦着他的头发掷了过去，刚巧打碎了一扇玻璃。

    萩原研二的表情严肃起来。

    “别这么严肃嘛警官。”戴着鸭舌帽的青年笑了两声，颇为孩子气地绕过他，靠在被砸碎了玻璃的窗边。

    风吹起了他的发丝，明日真辉微微侧头，突然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他说：“如果我说，只要萩原警官拉住我，我就不引爆炸弹呢？”

    少年向他伸出一只白皙的手，上面能看到一些象征危险的茧子。

    萩原研二终于彻底不笑了，他直直地看着明日真辉，思考了半天终于作出了选择。

    他绕过炸弹，握住了明日真辉的手。

    身后的炸弹似乎传来了轻微的“哔——”响。

    明日真辉的笑容更大了。

    他的力气没有萩原研二大，因此只能靠技巧——萩原研二真重。

    他足足花费了三秒的时间才将萩原研二一起带出窗外。

    身下是久违的失重感，耳边是猎猎的风声，冷风掀翻了他的鸭舌帽，深红色的发丝肆意飞舞着。

    明日真辉注视着萩原研二，咧开嘴，金色的眸子瞪大了，里面盛着的却不是恐惧，而是什么更深沉的，更黑暗的东西。

    有什么东西被短暂地释放了出来。

    明日真辉将萩原研二的头按在自己的颈窝，因为有失重的经验，他对自己身体的掌控要更优于萩原研二，这让萩原研二完全使不上劲。

    长得很符合他审美的青年语气轻缓温柔，拥着他的姿势甚至让他诡异地感觉到了扭曲的珍视。

    他的眼睛里亮得吓人，语气里满是遮不住了的疯狂。

    “萩原警官，跟我一起殉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