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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梨你在说什么 第63节

    难怪吐了那么多泡泡……茶梨震惊道:“他是想吃泡腾片来自杀吗?”

    “不知道,我也只是猜的。”郁柏道,他洗了手,好像找不到合适东西擦干,站在水池前的样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茶梨充满怀疑地打量着他。

    最后郁柏两人一起离开网红的家,茶梨把家门锁好,两人作为办案警察,也得去医院跟进下情况。

    到了医院,网红还在洗胃。

    急诊医生的说法,果然是:这网红吞服了大量泡腾片,泡腾片在消化道里产生大量泡沫,气管被堵塞,缺氧窒息……如果不是郁柏和茶梨折返得快,如果不是郁柏及时采取了急救措施,这网红小哥哥就要悲剧了。

    “泡腾片为什么叫泡腾片?就是需要泡啊。绝对不要干吃泡腾片。”医生如是说。

    茶梨又用质疑的目光看郁柏,道:“你是文学院毕业的,为什么会懂这些?”

    郁柏解释道:“这在三次元也是常识,我以前就听说过。”

    茶梨心想,真的吗?

    除了郁柏刚穿来那段时间,茶梨对“穿漫者”还有点防备,后来两人相处得多了,他就再也没有怀疑过郁柏,给与了郁柏全副高度的信任。

    因为郁柏的外在表现和他的面板信息,一直都很“德牧”,听茶梨的话,很喜欢茶梨,聪明但有点恋爱脑。茶梨可以万分肯定,他绝对没有任何坏心思。

    但是郁柏是有秘密的。这点茶梨倒是始终都知道,成年人谁没有秘密?他自己也有秘密,关于超能力的真相,他从来没跟郁柏说过,郁柏问过很多次,他也坚决没有透露——拥有能随时窥探别人信息的能力,这其实是有点可怕的。他不希望郁柏因此而对他产生畏惧和距离。

    “我们……”茶梨暂时摒弃了私事,道,“去找下精神科的医生。”

    网红现在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警方有足够的理由,可以向为他问诊过的精神科医生,合法地询问清楚他的就诊情况。

    他们正要到精神科那一层去,网红的父母来了,这对中年夫妇听说孩子轻生进了急诊,都十分着急,茶梨和郁柏又陪他们二位等了会儿,茶梨介绍了基本情况,他不太会应对长辈,就由郁柏负责开解和安慰两人。

    网红的父母对于儿子的看法,和茶梨很相近,也都认为这事太奇怪了,明明很开朗快乐的一个年轻人,生活也没有什么烦恼,怎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甚至父亲还有点怀疑:“我崽崽是不是被人谋害的?”

    茶梨听到这问题,忙从口袋里把那封遗书拿出来,交给了两人。

    网红在遗书里写了愧对父母的话,也说了自己轻生的原由。

    他是名校硕士,毕业后出于爱好,当了一名潜心品味美食的博主,但快乐总是很短暂,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产出中,在越来越多的观众期待中,爱好渐渐变成了不得不做的工作,这让他产生了极强的焦虑,兴趣不再能激发他的创作欲望。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所以我决定,我自己来结束它。”

    看完了遗书,众人反应不一。

    网红的母亲悲痛地哭泣,父亲却还是不能接受,再次强调说自家孩子从小就活泼外向,从来没有什么烦恼,前几天回家吃饭还在饭桌上给父母讲笑话,说工作也很开心很快乐,会勤奋地继续产出更多好作品。真的不能理解。

    此时护士出来,说已经洗完了胃,没有生命危险,但人还在昏睡中。这对父母匆忙进去看望儿子。

    茶梨只到门口看了看,没有再进去,拉着郁柏去精神科找医生去。

    “他和他父母关系挺好的。”茶梨道。

    他也多少有点不理解,一个性格外向,活泼快乐的人,还拥有父母的爱,何至于此?

    到了精神科,网红就诊的大夫就是昨天茶梨和郁柏见过的那位医生。

    “他已经断断续续来看过几个月了,接受过药物治疗,昨天来,我还觉得他情况变好了,很放松。”医生有些意外地说,“原来是想好了要结束这一切,才那么轻松的吗?”

    茶梨有点紧张地问道:“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一种情感型精神障碍疾病,微笑型抑郁。”医生道,“患者会压抑自己的真实感受,时刻以微笑示人,也被称作阳光抑郁症。”

    “……”茶梨下意识地悄悄观察郁柏。

    郁柏的表情,完全没有意外,好似早已知道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第51章

    难道郁柏也曾经是微笑型抑郁患者吗?茶梨越看郁柏的反应, 越觉得很可能就是这样。

    郁柏自称穿漫前是在家里睡觉,无端穿进了诺亚城这个漫画世界,已知郁柏1.0是在车祸生死存亡的瞬间, 脑电波被撞出了躯壳。假如这是灵魂游离于身体外的充必条件,好好睡觉的郁柏, 怎么会触发穿漫的结果?

    但如果以网红事例为参照,郁柏是不是也曾有过吞服泡腾片的自杀经历?他亲口对茶梨说过,穿漫前的一段时间他觉得很痛苦。

    会不会是他轻生后生死弥留的一瞬间, 正好和1.0车祸发生的时间撞上,他才穿进了漫画里1.0的身体?

    三维世界里的事, 茶梨并不太想去深究,那是他触碰不到的世界。

    那么现在对他来说, 最重要的问题就是——穿漫后的郁柏,在他触手可及之处的郁柏,病症痊愈了吗?

    从医生那里出来,到电梯口, 茶梨和郁柏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茶梨亲眼看过了网红的遗书, 虽然不能感同身受, 但也确实能体会到那字里行间的绝望和无助, 他很担心郁柏每天快乐的外表下, 也在隐藏这样的情绪。可他这阵子通过调查本地精神疾病高发的奇怪现象,也了解到了部分相关的知识,包括抑郁在内的心理和精神疾病, 千人千样, 除了专业医生和科学诊断, 病患并没有绝对统一的外在表现。

    而郁柏明显对这事抱着回避的态度,茶梨认为自己最好不要当面戳穿他。他如果还在生病, 自己要怎么帮他?起码要先确认他是不是有病啊。

    茶梨灵机一动,对郁柏说:“你上去看看网红,给他父母留个联系方式,我就不去了,你也知道我不会和长辈说话。”

    然而郁柏也不太想上去,他做实习警员毫无内驱动力,只是为了陪伴茶梨左右。

    “去嘛去嘛,”茶梨试图抛出诱人的条件,说,“等下我请客吃烤rou。”

    诱到郁柏的肯定不是烤rou,他按了电梯,上楼去看网红的情况了。

    电梯门一关上,茶梨马上折返回去找医生。

    他开门见山地向医生询问:“假如有个人也得了微笑型抑郁,可是他无意中换了一副新身体,那他能痊愈吗?”

    医生头顶问号:“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茶梨解释一番,总归就是想了解,如果郁柏真的曾经得过微笑型抑郁,他现在的身体也已经不是那副病体,他的病是否能不药而愈。

    医生听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说:“理论上是可以的,这是一种大脑情感功能异常的病症,如果能换个大脑,就能有所缓解,从头到脚地换一副新身体,治愈效果应该更好。”

    茶梨点点头,又问:“那平时和他相处,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医生道:“注意当事人的情绪变化,要保证睡眠,饮食清淡。”

    茶梨一一记下,道:“好的好的。太感谢了。”

    医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提醒道:“警官,你要不要做个测试或检查?我觉得你能提出这种问题,很可能有点妄想症……”

    “没有。”茶梨刚才就想到了借口,融梗了郁柏本人的经历,信口雌黄地瞎编道,“我写了篇小说打算给科幻杂志投稿,怕文章有bug。就这样,拜拜。”

    他来到停车场,和下来的郁柏碰面。

    网红已经醒了,情绪比较稳定,有他父母陪着,暂时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鬼门关走这一趟,”郁柏状若随意地感慨了一句,“人的心态也会发生很大转变,能渐渐好起来的。”

    茶梨心道,这是有经验啊!

    “希望如此。”茶梨谨慎地回答道。

    郁柏好像很快就把这事放在脑后,提醒道:“你说要请我吃饭。”

    “走,去,请。”茶梨道。

    他悄悄观察着郁柏的表情和动作,很直接地感受到郁柏整体上应该是健康而快乐的。

    稍稍放心的同时,他更能明白郁柏自从穿到漫画里来一直都很开心的原因了,从前的生活,可能真的让郁柏很痛苦。

    作为郁柏的上司和恋人,治愈郁柏的责任重于泰山,全都压在了茶梨的肩上。

    茶梨觉得这烤rou都不香了。

    郁柏很快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茶梨对他的态度好像突然变得不太一样了?一直在用一种非常柔软的目光看着他。

    吃烤rou的时候,茶梨自己没吃几口,不停地投喂他……这很不合理。

    郁柏试探性提出要求:“一身油烟味,等下吃完,可以就近去你家洗个澡,换件衣服吗?”

    “可以啊。”茶梨甚至说,“我来帮你把衣服洗净烘干。”

    因为处理网红的事耽搁了一段时间,吃完烤rou来到茶梨家,就已经临近了傍晚。

    茶梨给冲过澡的郁柏找了身自己的居家服,短袖短裤,他穿是宽松版,郁柏穿起来是合身版。

    “我把你衣服洗了哦,”茶梨去洗澡前,告诉郁柏道,“内外衣都洗了,在烘干了。”

    他也拿了换洗衣服去冲澡。

    郁柏这半天简直受宠若惊,飘飘然起来,背着手在茶梨家里四处看了一圈,这行为真的很像一只巡视领地的大型犬。

    茶梨的家,郁柏已经比较熟悉了,一楼陈设还是那样,整洁而清新。

    楼下花园的鸢尾花在近傍晚时要闭合了,慵懒的姿态也很漂亮。

    他复又上楼来,走廊,露台,两间房,一间是茶梨的起居室,另一间总是关着门,郁柏问过茶梨这房间做什么用,茶梨说是书房,不过他不在家里看书办公,因而闲置了。

    郁柏在关着的书房门前站了站,转去了走廊外的露台上,露台的采光和风景都很好,晴天时能看到不远处的湖光山色,此时太阳已经西沉了大半个,只露着半弧橘色。

    茶梨出来时,看到郁柏安静地坐在露台上,天已入了暮色,夏夜初临,明暗交错的天光,郁柏的身影看起来有点落寞。

    他想起上一次,郁柏也是这样坐在露台上,眺望着远方,神情略带着点忧郁。

    平时郁柏独自待着时,会不会都是这样?与茶梨在一起,他就总是在笑着,说话很动听,偶尔会有点笨,大多数时候还是散发着聪敏的学霸魅力,对穿到新世界非但没有畏惧,还很享受在这里的每一天。

    其实茶梨一直都不太能理解他的这种心态。

    但如果……他是因为生了病,主动选择抛弃旧生活,想要解放在三次元被压抑的性取向,想要重新获得失离的亲情和家人,想要找到不会因误会就弃他而去的团队伙伴,更想要一段他从前没有机会体会的真挚恋爱。

    茶梨就能理解了,诺亚城给了他想要的一切。

    茶梨这一通联想解读,威风聪敏的德牧警员也变成了被生活磋磨过的可怜狗狗。

    郁柏听到动静,回过头,茶梨视角里,他立着的狗耳一侧出现了一点缺口,受过伤,愈合的缺口。

    茶梨过去,伸手去揉乱他的头发。

    他也不躲,问:“你今天怎么了?总觉得你好像对我特别好。”

    “我平时对你是不是不好?”茶梨自我检讨道,“我是把我的职责放在第一位,有时可能有点忽略你的感受。对不起,我好像不是一个很好的男朋友。”

    郁柏笑起来,道:“过来,坐下好好检讨。”

    他示意茶梨坐他腿上,茶梨便坐了,很喜欢以坐在他腿上的方式来表达和他的亲热,因为两人确认实习恋爱关系后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就是这样的姿势。

    天空完全暗了下来,夏夜的星辰格外明亮,两人依偎在一起,安静地望着对方。

    “我告诉你我心里在想什么,”茶梨道,“但你不能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