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他心思重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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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太爷眯了眯眼睛,大手一挥:“你不必怪罪他,是我不让他去掺和的。” 虽早便知晓自己父亲攀权富贵,却未想到他竟如此不讲情面,他募的起身就要往外头去。 “你去哪!”陈老太爷呵斥道。 陈念睨着他道:“唐家如今一团乱,唐霜年岁还小,我去瞧.....” “不准!”老太爷开口打断,他杵着拐杖站起身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唐温伯那罪刑将诛,你想掺和!除非我死了!” “爷爷,可唐霜她.....”陈时清此刻倒是对唐霜显出几分真情来。 陈念见此心还颇为安慰,倒不至于是个冷血之人,只是他父亲..... 他抬眸看向陈老太爷道:“父亲是想退婚?” 陈老太爷闻声却又沉默不语,似在思忖,复又坐下:“再等等瞧吧。” 陈念都有些惊讶,这实在不是他父亲作风,又觉十分可笑,前些日子死也不肯退婚,此刻倒是愿意考虑了? “等什么?等唐温伯秋后问斩?唐家事情尘埃落定?”陈念讥讽道。 陈老太爷闻声抿唇道,也不遮掩:“唐温伯的事应当再无翻转了,可唐家无靠,还有邹家.....” 陈念闻声心都是一凉,他没想到,老太爷竟已思量至邹家。 “且等邹沢回京,以他战功赫赫,圣上想必不至牵连邹家,邹家既无患,那唐霜也算是有倚,唐烟待唐霜似母,邹沢待唐烟又万般宠爱,有她在一天,唐霜也不算毫无用处。”他顿了顿又道:“虽比不得唐家的关系亲近,但也算是有些关系,旁人想攀扯都未必攀扯的上。” 陈念闻声冷笑:“父亲倒是思量周全,这短短时间,竟已想到这里。” 这话中讥讽,却是气急了陈老太爷,他捂着嘴直咳嗽:“你,你莫与我添乱就好,你若是敢去,你信不信我即刻便死在你眼前。” 转身又看向陈时清道:“你听祖父安排,必会叫你抱得美人归,就是邹家不肯接纳唐霜,我也有的是法子。” 陈时清有些不解:“爷爷的意思是!” 老太爷勾了勾唇角,眼里皆是算计:“无依无靠的女子,想要弄进府再简单不过了。” 陈时清闻声一怔,不可置信道:“纳妾?” 老太爷笑道:“倒也不愚笨,至于是妻是妾,就看她自己造化。”顿了顿又道:“想她一罪臣之女,无依无靠,我陈家届时收留,与她倚靠,也能彰显我家气度,倒也能获得些许声誉,总归是不亏的买卖。” 陈念看向自己父亲,只觉得异常冰冷,陌生至极。 刚进邹家的唐霜此刻却浑然不知,已经被算计了干净。 第11章 唐霜不是第一回 来邹家,唐烟刚嫁过来时那一年里,她确实常来小住,只因当时邹夫人尚还定居在五台山修佛,也算是自由自在。 只是后来邹夫人回府,专为jiejie养身体,她便不大常来了。 府中摆设一如以往,并未见多少变化,灰瓦白墙,处处皆是古旧,与明亮崭新的唐府相较,这里多添些许古香的质感,之前见时,唐霜只觉得素雅,可今日冷风穿堂而过,她被拒在主屋门外,再看时却只觉深寂。 她尚来不及触及伤怀,一双眼睛紧张地盯着屋子里,屋门紧闭她瞧不见,只能从人来人往的门缝间隙往屋子里看去。 每每她想凑近些时,便有一老妈子凑上前来,一双眼睛紧绷着盯着她看,就是不准她走进一步。这是邹夫人身边服侍的胡妈。 唐霜咬了咬唇,心里焦灼难受,看着遮挡的这扇门与跟前这个老婆子,眼眶红红的,搁下了脸面祈求道:“胡妈您行行好,让我进去见见我长姐,我想见见她。” 那老婆子眼皮一耷拉,抱胸一副凶狠模样看着她道:“自觉些,你当这还是你唐家?没有我家夫人命令,你哪都不能去!” 唐霜脸色一白,羞辱感几乎将她吞没,小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大夫,不惜代价必保下我这金孙!”屋子里忽传来邹夫人歇斯底里的嘶吼声。 唐霜猛然抬头,竭力想听里头说些什么,只隐约听见里头大夫模糊声音:“用药倒也可以,就是少夫人会受罪,应当会坐下病,也许也会伤其性命......” 唐霜瞳孔骤然剧缩,耳珰摇晃纷纷作响,眼泪破堤而出:“不可以,不可以!” “啪啪啪!”屋门叫她拍打得急促作响:“邹夫人,不可以,救我长姐。” 胡妈没料到她会突然如此,反应过来忙上前想将她拉扯到一旁,只可惜唐霜就死死地扒在了门框上,死也不肯挪动半步,祈求声又传进屋子里。 邹夫人看了眼摇晃的屋门,更觉烦躁,手一抬身边妈子便会意出了门。 邹夫人垂眸深思,看了眼床榻上脸色发白的唐烟,眼里头也闪过些许犹豫。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唐霜忙抬头看去,一见是付mama,只觉得心凉了一半。 付mama手段比之胡mama更坏许多。 果然,只见付mama蹙眉道:“这么个娇弱的你都办不好?” 胡妈闻声脸色有些难看,说着也上前去,两人合力将唐霜拉开了,唐霜人被拉扯得站起身来,只是人还未站起,只见付mama忽冷冷笑了一下,下一刻手轻轻一松,胡妈为自保,也松了手。 “噗通”一声,唐霜重重摔下了石阶,栽进了雪里,冰凉雪花沁进衣裳里,她被冻得直打哆嗦。 她这一身挑花霓裳衣裙立时便染上了脏尘。 唐霜心猛然一顿,却尚顾不得自己,她站起身来,身子发抖对着屋子里大喊道:“邹夫人,姐夫若是知道你如此责难我长姐,他回来岂能与你干休!你与他本就不大亲厚,您就不好好母子情分!” 那府医闻声也有些犹豫,医者仁心,看着床榻上痛苦□□的唐烟,他催促道:“夫人,您早做决断,少夫人也少受些罪呀。” 唐霜的话,邹夫人确实听进去了,想起邹沢,她也有些犹豫:“会坐下什么病!” 那府医直言道:“胎儿保住也算是母子运气,便是保住,少夫人此番气血亏尽,也不大好生,若是受了这罪胎儿还未保住,许往后再无生养的机会了。” 这样严重,邹夫人看向唐烟,眉头皱的高起,攥紧手中的软帕,眼眸一利下了决断,咬着牙道:“用药!” 屋子外的唐霜闻声,脱力瘫倒在雪上,高喊了一声:“长姐!” 辛酸爬上心头,眼泪也止不住地流。 那两个婆子只冷眼看着。 “吱呀”一声,门忽被推来,婢子手端着一血红面盆而出,豁倒在那洁白雪上,犹如泼墨腊梅,却染败了一幅雪图,血腥气顷刻散开。 不知过了多久,门又吱呀一声打开,两个婆子见是邹夫人,忙躬身:“夫人!” 唐霜这才有了反应,眼眶通红一片,手颤抖不已,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扶着墙便想往屋子里去,她想见又不敢见,怕床榻上的唐烟已成一具凉透了尸身。 那两个婆子见状忙想揽她。 邹夫人摆了摆手。 唐霜这回终于再无阻拦的进了屋,站在门前便瞧见唐烟气息微弱地躺在榻前,脸色惨白似这腊月白雪,身上无一丝活气儿。 唐霜腿一软,人便又重重的摔在了门槛上,她却来不及疼痛,她这才惊觉自己原一直都是那温室花,一经风雪垂打,原脆弱至此。 她知邹家人都看着她,她为唐家人,仍有唐家气节在,她咬牙强撑着站起身来,门前到榻前不过几步之遥,她却摔了三回。 “长姐,长姐,阿唔没用,阿唔来晚了,你疼不疼?”唐霜想碰她,却又不敢碰,生怕自己又弄疼了她。 邹夫人站在门前,冷眼睨着她道:“你怎么敢拿我儿胁我!” 唐霜已然心死大于哀默,尤见唐烟出多进少,心头怨恨更重道:“那也未拦得住邹夫人一副狠烈心肠。” 唐霜目光看向唐烟平坦腹部,想起方才门庭前的那盆血水她咬牙道:“一尸两命,邹夫人也算如常所愿?不知午夜梦回我长姐索命,可还害怕?” 说罢她便想扶起唐烟,便是死也不能死在这邹家。 邹夫人闻声倒也未见生气,反倒是理了理衣袖,眼底有些阴霾道:“你动,你动一下,她便离鬼门关更进一步。” 唐霜闻声手微微一颤,有些不解。 邹夫人闻声却是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一旁府医闻声搭腔:“夫人心善,并未叫在下用强药保胎......” 唐霜闻声一怔,有些不可置信,看向那府医:“那我长姐她.....” 府医闻声也是叹息一声,惋惜道:“孩子并未保住,少夫人的话.....”那太医顿了一瞬,看向唐烟才道:“将养些日子便能恢复如初,姑娘放心就是。” 唐霜闻声不禁喜极而泣,坐在唐烟床榻前又哭又笑,喜是为唐烟无损而喜,悲则是为他那未出世的侄子与唐家往后的命运.... 那太医见状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盛烟胎儿未保住的消息,很快便传出了邹家,那消息似带着方向,直传入陆府书房,烛火冉冉而起,陆绻知晓消息时,人沉寂在阴霾中良久,直存站在一旁一脸担忧。 须臾之后,只听陆绻嗟叹一声:“命他好生照料,珍药补品供应不缺。” 直存闻声应是,见陆绻人好似笼上一层阴影,也只是叹息,自家主子用情太深,也不是甚好事,果然青葱少艾,最是难忘。 他转身要走,又听陆绻开口问道:“唐霜她,如何?” 直存闻声一愣答道:“不大好,进府便与邹夫人生了冲突,这回大姑娘小产,三姑娘处境该更艰难了。” 陆绻敛了敛眼眸,算做知道了,直存这回学聪明了,临走前还不忘道:“大人可还有旁的吩咐?” 陆绻张了张唇,眼里闪过些许犹豫,又不知从何说起,而后只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屋子里又只剩他一人,墙上的人影过半,在这寂黑深夜之中,显得格外孤寂, 孟鹤之醒来时,天色已黑透,他梦里都是唐霜跪在陆绻身前,长廊下寒雪簌簌拍打在她身上。 他猛然惊醒,便坐起身上不顾这是在何处,便要起身去寻人,只是头晕目眩,叫他没走出两步就又瘫倒在床榻上。 “醒了?”沈舒安悠哉的声音传来,他抬头看去,便瞧见他坐在礼桌前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孟鹤之咬了咬牙,他记挂着唐霜,此刻并无心与他颤磨,踉跄的站起身来便要我那个门外去。 “唐家已封,唐温伯收监大理寺只等明年秋后问斩,至于唐霜姐妹.....”他倒了杯茶,放在自己身侧,拍了拍道:“坐下,我说与你听。” 孟鹤之握了握拳头,走到了身侧坐下。 沈舒安见状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邹夫人及时赶到,带走了唐霜唐烟。” 孟鹤之问:“当真?邹夫人的性子怎会?” 邹夫人是出了名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带走唐烟尚能理解,带走唐霜.....她惯来不是会管闲事的人,除非.... “出了什么事!”孟鹤之敏锐问道。 沈舒安闻声便有些语塞,诚然,他本没想说与孟鹤之听,却没承想他却先察觉到了。 沈舒安心生无奈,咬了咬牙道:“确实出了些事,唐烟当时动了胎气,邹夫人为安抚唐烟,才将唐霜带回。” 声音越说越小,孟鹤之便猜到后面不好:“唐烟她.....” 沈舒安有些无奈:“小产了。” 孟鹤之闻声愣了一瞬,下一刻便站起身来,心里此刻便只有一个想法,他想去邹家护下唐霜,可脚步动了动又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