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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追妻笔札 第72节

    “是为了什么?”阮灵萱跟着他的话,喃喃重复。

    “是为了重新遇到一些人,重新遇到一些事……重新做一些决定。”

    无论是梦还是上一世,他都不想再看见阮灵萱死在眼前。

    阮灵萱还在发愣,萧闻璟已经敞开手臂将她轻轻环在怀里,轻柔得好像一片羽毛落在心湖,泛起了一阵涟漪。

    很快他又把手松开,笑着对她道:“要下大雨了,快回去吧。”

    就如萧闻璟所言,很快北虏人就收到了大周答应和亲的消息,派了使团来到盛京。

    阮灵萱去宫里见了萧燕书。

    短短时间里她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牵着她的手,兴致勃勃领着她到处参观她的嫁妆。

    “灵萱,你不用担心我,太子哥哥已经跟我说好了,只要接到安宁姑姑,慎行会马上带我离开,只是可惜了这些好东西,要白白便宜了北虏!”

    “慎行?”阮灵萱很意外。

    “是呀,父皇派了四名暗卫当作我的侍卫陪嫁,太子哥哥让慎行跟着我,也是以防万一。”说起和亲一事,萧燕书并没有阮灵萱意料中的悲伤,她十分松快,反倒安慰起阮灵萱,“当初北虏求和亲的时候,我害怕得很,晚上都躲起来哭,可是后面我一想安宁姑姑当年是不是也是这样害怕的,但为了大周,她还是去了,如今她在北虏也无牵无挂,可汗杀了她的丈夫、杀了她的孩子,她只是想要回家……我也是公主,将士们为国抛洒热血,我也不是不能做出一点点牺牲的。”

    阮灵萱握紧她的手,“皇曾祖母一定会在天上保佑你平安归来。”

    萧燕书对她扬唇一笑,清秀的脸上带着一些憧憬,“还记得当初在大宝相寺我抽到的那支签吗?佛祖都说我要嫁两次呢!等我回来后定要父皇给我选个最合心意的驸马,到时候你再来喝我的喜酒吧!”

    阮灵萱擦了擦眼泪,笑着点头:“一定!”

    半月后,阮灵萱才知道萧宗玮当初说的离开是什么意思。

    因为护送萧燕书和亲的人正是他。

    想当初还在文华殿里读书时,说要公主和亲的人是他,如今护送公主和亲的人也是他,到底是一语成谶了。

    公主出发和亲的这日天气晴朗,一点也不妨碍百姓围观。

    上一次大周公主和亲还是几十年前的事,那样的热闹许多人都不曾见过,所以这次街道上满是看客,都想亲眼目睹和亲盛况。

    阮灵萱要送萧燕书,早早就带着阮灵徵到了队伍必经且人少的地方等着,看着车队一辆辆过去,心里也空落落的。

    一国公主陪嫁的嫁妆是尤为丰富的,这才不会让人起疑。

    能知道真相的人少之又少,就连阮灵徵也不知道其中缘由,只是希望如此丰厚的嫁妆能让公主在北虏过得好一些。

    虽然这个愿望像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谁也明白并不可靠。

    北虏人又怎会对大周的公主真心好呢?

    谁也不相信。

    一匹马从队伍里单独脱离出来,阮灵徵手搭在眉骨定睛一看,是许久不见的萧宗玮。

    他好似比之前更瘦了,身穿着软甲,也有了几分年轻将军的气概。

    阮灵萱看着两个犹豫了片刻,识趣地往旁边挪了挪。

    萧宗玮骑马上前,也没有靠得很近,保持着应有的分寸,好像只需要遥遥望上一眼,就足矣。

    “谢谢。”阮灵徵忽然对他开口。

    萧宗玮转瞬明白她的意思,露出浅笑,开口道:“你大婚,我是赶不上了,看不见你戴凤冠的样子了。”

    赶不上?

    他这个语气并不像是一种虚假的托词。

    可为何会赶不上?他只是去送亲的,又不是要留在北虏,这一来一回也不过是两个月,若是骑马甚至还要更短,在她大婚之前都有足足的时间。

    阮灵徴并不是非要萧宗玮来看她大婚,只是他的这个说法,让她心里忽然突突直跳,有些不安。

    “你若来,我会更高兴。”多年的相知、相交,情感总是很复杂的,那顶凤冠是他放下后的释怀,她又何必再扭捏介怀。

    听见她的话,萧宗玮的眼睛明显怔了一下,远处有人在唤他,他扯着缰绳回头看了一眼,最后才扭头对阮灵徵,颔首道:“我尽量。”

    一切都像是旧友之间稀疏平常的对话,两人互相道了别,祝了平安顺遂后,一人离开,一人留在了原地,目送着队伍渐行渐远。

    阮灵萱骑马跟着萧燕书的马车依依不舍,看着她红着眼睛回头,一遍遍挥手,让她回去。

    她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勒马停在了城门处。

    送亲的队伍蜿蜒如长蛇,骑着马的仪仗队、抬着嫁妆的壮丁,雄赳赳地前进,远离繁华的盛京城。

    又过了大半个月,预估着和亲的队伍就要抵达北虏,大周集结了粮草和军队,正式向北虏进军。

    誓师典礼就在盛京城巍峨的城门之上,下面是盛京里派出的一支三万兵马的京师,由太子掌皇旗,代表皇帝北上与其他军队汇合,亲征北虏,能够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乌泱泱的三万人聚集在城楼之下,黑甲红缨枪,犹如一片在黑海里翻腾的火焰。

    在冗长的仪式之后,大军有序行成列队出发,北上伐虏。

    公主和亲的话题刚结束不久,百姓到这时这才知道大周的真实意图,这一次的气氛就远不如和亲时那般轻松热闹,毕竟在普通人眼中,也是明白和亲还是安全的,可是出战却是凶险万分。

    不少有子弟在军中的,皆是红着眼眶来相送,默默祈祷着家人平安归来。

    小棉花也被全副武装,穿着特制的盔甲,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可是小石头依然能够凭借气味认出它,头转也不转地朝着它的方向,嘶鸣不止。

    可是阮灵萱并不能纵马上前,乱了他们的队列。

    在队列最后的萧闻璟也是最晚出发的人,他的眼睛掩在盔甲的阴影之下,再加上距离隔那么远,她看不真切。

    虽说他保证自己会很安全,可是战场形式瞬息万变,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

    他远远朝她一挥手,作出告别的动作。

    “萧闻璟!——”

    阮灵萱骑马跟了几步,忽然喊道:“等你回来!——我嫁你!——”

    整列队伍都听见了她的声音,齐刷刷回过头来,尤其是萧闻璟一扭头,阮灵萱觉得自己面皮火速发烫,底下脑袋,猛一扯缰绳,就想溜之大吉。

    远处送行的人群里却有人跟着她也喊起来的。

    “狗娃——等你回来我也嫁你!”

    “我也是!牙儿哥!等你回来!——”

    “小虎!你平安回来!娘再也不打你了!——”

    离别之际,所有的人朴实的愿望只在于,在乎的人、心爱的人能够平安归来。

    第56章 惊喜

    大军出发已有三天, 阮灵萱成日提不起精神。

    阮灵徵带着绣品来屋里陪她,企图帮她分散一点注意。

    阮灵萱捧着萧闻璟送给她那个可自由出入东宫的令牌,如今东宫里没有她想见的人, 这块令牌也变得毫无用处。

    “你这个荷包的花纹有些眼熟。”阮灵徵时常刺绣, 对图案更加敏感,不经意打量了一下被她随意搁在桌子上的荷包, “这是太子殿下给你的么?”

    “大jiejie怎么知道?”

    阮灵徵轻笑了一下:“那年添灯节在如意斋, 太子殿下不就拿了川草纹的图样在请教针线师父吗, 我估计这就是他那日买的。”

    阮灵萱摩挲了一下荷包上生疏的线脚。

    她当初说丑的时候也没特别留意萧闻璟的反应, 不过他堂堂太子,东宫里那么多能工巧匠,就算是用来装东西的,也不会拿这样的“次品”, 兴许还真就是他亲手绣的。

    “我看殿下是知道你不喜欢弄这些,所以就自己做了一个送你。”

    “他怎么都不告诉我。”阮灵萱拿起荷包,更加惆怅了。

    早知道当初就不说这个荷包丑了。

    午后, 阮灵萱出了门。

    陈斯远在太子的劝说下, 这一次没有轻举妄动, 而是按部就班进入翰林院后, 再秘密查找证据。

    阮灵萱把同在翰林院的二哥介绍给他,有年长且经验丰富的人帮助,他可以尽快了解盛京城的官僚体系, 不至于行差踏错,万劫不复。

    如今盛京城也随着开战而气氛紧张,这种时候, 若非要紧的事,陈斯远也不可能送邀帖给她请她一叙。

    想必是查出一些关于他父亲的事。

    阮灵萱既答应要帮他, 也不会食言,如期赴约。

    作为新科状元,陈斯远现在也是备受瞩目的人,更别说唐家的人还一直想拉拢他为己所用,所以两人尽可能避开人多的地方,找了生意冷清的小摊坐着,各自点了一碗清汤面。

    只是他们都没有什么胃口,浅浅尝了几口,陈斯远看旁边没有人,也能放心说起正事:“我查了十五前的科举考试试题,发现少了我父亲的答卷,他若是只是担了抄袭的罪名,应当还是会留下存档,只是以红印标识。”

    因为疑点重重,这些线索就让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更何况我坚信以我父亲的学识,他不可能去抄袭别人。”

    阮灵萱也想不通:“为什么呢?”

    陈斯远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推到阮灵萱面前,“只怕是我父亲当年不小心知道了一些事情。”

    阮灵萱拿起来一看,墨迹新鲜,看的出是重新誊抄的。

    她大致看了一眼,字里行间都在讲农,农民种田,按田赋税,是一国盛衰的基础,使民有其耕田,官员清正廉政,才能国富民安。

    “十五年前的百家科目考得就是农。”陈斯远指着纸条,“这一篇是我摘自苟御史、苟自良的答卷上的……而这句话是我父亲曾经写过的!”

    陈斯远又展开另一张纸,纸张粗糙泛黄,看得出来时间久远。

    他指着上面的一行字,“我从爹以前的旧稿里找到了相同的话,一字不差!”

    阮灵萱对比了一下,果真如此。

    “这么说,那这苟自良才是抄了你爹的试卷,拿了你爹的名次,反而诬告了他的人?”

    难怪上一回那个狗官要来找陈家麻烦,要搜刮走陈斯远爹的旧稿,就是怕这件事被人查出来。

    陈斯远用力抿唇,两睫微湿,想到自己父亲蒙受不平这么多年,自己为人子却时至今日才查明真相。

    过了好一会,等他情绪平复后,才道:“不错,而且我还发现这件事和唐家有关系。”

    “唐家?”阮灵萱吃惊。

    陈斯远看了眼正在灶台烧火的大娘,压低声音道:“这才是我要说的,我爹当年应当是发现了什么,才招惹了杀生之祸,不然仅仅是抄袭,最多剥夺考试成绩和资格,何至于要处死?”

    “唐家不就是普通皇商,他有什么不能被发现的,还要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