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阿姐想男人了
前行港的夏天很热就连风都带着股燥热，林娇走在路上只觉得自己身上又粘又腻，晌午的太阳像是个大火球，热辣辣的照在脸上，照的人面皮发烫 她抬头望了望天，又看了眼离家不远的大河，咬了咬唇，硬着头皮又走出一段路才停下 河边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正三五成群的嬉闹着，瞧了一会儿，没瞧见自家阿弟，倒是看到了常与阿弟玩闹的几个，林娇冲着那群孩子喊了一声“阿望，阿望！回家了！” 河边的孩子们听到她的声音，扭头看了过来，瞧见是她，嬉闹着去拉正从河里往上爬的林望 七八岁大的孩子刚从河里冒出头，就听到了阿姐的声音，就着小伙伴伸出的手一拽，站起身在河滩上甩了甩身上的水，手上不知捧了什么东西像个小炮仗似的就往阿姐的方向冲去 等他跑进了林娇才看清他手里捧着一条小鱼，离了水的小鱼被小小的手掌捧着偶尔扑腾几下尾巴，甩了林望一脸的小水珠 “阿姐，阿姐你看我给你摸的鱼。”林望一脸献宝似的将小鱼捧到她面前 林娇从兜里掏出手绢在他脸上抹了抹，笑道“好，好跟阿姐回去吧，今天家里来了客，阿妈杀了只鸡，回去阿姐给你炖鸡吃！” 听到有rou吃，林望欢天喜地的牵着她往回跑，另一只手还不忘握着那条小鱼儿 林娇笑着叫他慢些，用手绢擦了把脸上的汗珠，跟着他往家跑去 回去的路上，姐弟俩瞧见不远处树荫下的有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林望扭头看了一眼林娇，在林娇的默许下，松了手撒欢儿似的跑向男生 沈红旗看到姐弟俩笑眯眯的从随身斜挎的军绿色挎包里翻出个小布包 林望停了脚，宝贝似的摊开手掌给他看那条小鱼，小鱼儿离了水有一会了，缺了氧连蹦的尾巴都显得力不从心，沈红旗拍了拍林望的背，从小布包里翻出一本连环画，叫他拿着赶紧回家去给小鱼找个小盆养起来，林望瞧着手里的不在蹦跶的小鱼连连点头，跑出几步后才扬起手里的小人书对沈红旗喊了声谢 林娇见弟弟走后才走到他面前红着脸小声喊了声“红旗哥” 沈红旗挠挠头将手里的布包往林娇面前递了递 “上午和村长去了趟阵子，顺便给你带了几本书” 林娇接过红着脸小声道“下次..下次别买了，你挣工分不容易省着点用。” “没..没用工分，这…这是我拿土豆换的，给你”末了沈红旗又从挎包了掏出一把糖塞进她手里，红着脸小声说“这个也给你” 林娇捏着手里的糖心里甜滋滋的，连带着耳边吹过的风都多了几分清凉，抻着脖子四处打量了一圈，确定没人瞧见后，踮起脚快速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后，转身就跑 气喘吁吁的跑到家，摊开手看着手心里的糖心里美滋滋的直冒泡泡 “阿姐，你脸怎么这么红？” 林望到家后回屋洗了把脸正拿着沈红旗给的连环画坐在门槛上，就瞧着自家阿姐依在大门口小脸火烧过似的红 林娇被他下了一跳，脸更是红的吓人 林望起身蹦蹦跳跳的围着她转一边蹦一边笑“阿姐你是不是想男人了！哦…阿姐想男人了” 林娇被阿弟戳破心思，脸上臊的厉害，作势要去打他 “不许胡说，不然我就没收你的小人书！” 林望连连讨饶，一蹦三尺高，边跑边喊 “别…别…阿姐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了” 林娇笑着去辇他，可心里那股甜丝丝的感觉却一直挥散不去姐弟俩笑闹了一会儿，林望便被她撵回屋换衣裳，阿妈说晌午家里要来客人，让她在家里做饭，阿妈去镇子接人顺便去供销社再换点粮 林娇洗了把脸后，起身去抱柴火，走到柴火堆前才看见，隔壁李阿婆正弯腰在菜园子里薅草，林娇抿了抿嘴，换了声阿婆，李阿婆直起腰笑眯眯的道“哎，娇娇要做饭了呀。真能干呦！” 林娇笑了笑，抱起柴火就走，乡下做饭一般都用大锅，夏天天热，阿妈在院子里只了个临时的灶台，烧火做饭能少些呛鼻子的油烟味 林娇起了火又往灶坑里添了把柴，起身烧水把切好的鸡块丢了进去，感觉好像有人在看自己一扭头就瞧着李阿婆慌里慌张的往下蹲 林娇咬了咬唇，刚刚和阿弟的话怕是都叫她听了去，林娇不喜欢李阿婆，因为她总是东家长李家短说人坏话，阿妈说过不要论别人的是非长短，日子过得好坏不在唇舌里，而在手脚上 阿妈读过书，也识字，所以总能说得出林娇听不太懂的大道理，听外婆说当初阿妈还考上了大学，后来是阿爷不许，硬是不许人推荐，在后来才认识了阿爸，阿爸死后林娇很少见得到外婆和阿公，阿妈只在年节会带上姐弟俩回去看看，每次都不多呆林娇只记得阿公是个很严肃的老人不爱笑，也不愿意说话 小时候还因为太凶吓哭过她，外婆却是个很温柔的人，时常拉着她和阿弟说阿妈小时候的事 阿妈也不喜欢沈红旗，更反对姐弟俩同他交往，沈红旗早些年下乡插队到这的知青，原先的家在镇子上，李阿婆说他的阿爸原来是大学老师，后来被人发现是“反革命分子” 家里搜出好些个禁书，有好些还是他自个写的，后来被抓去游街，现在还在东北那边的林场里劳改呢，沈红旗也就是靠着下乡才躲过一劫要不然也不会窝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还不是因为他那个反革命老子 李阿婆说这些的时候，阿妈正在剁鸡食，菜刀剁在菜板子上敲的咚咚响，阿妈嵌着头也不搭话，李阿婆瞧着也不恼，搬着马扎凑到阿妈身边小声嘀咕着说 “你家的丫头小子，瞧着和那劳改犯的儿子走得近，你也不怕被当作是“反革命”给抓去游街？” 阿妈闻言，扭头看了一眼偷听的她簇着眉，回过身对着李阿婆问道“我家爷们是烈士，镇里还给颁过奖状，丫头小子也是乐于助人，啥叫走的近？” 李阿婆听了砸砸嘴，干笑了两声，瞧着门板上挂着的光荣之家，到底没敢再多说…. 林娇一边想着一边捞锅里抄好的鸡块，扭头用眼睛去瞄隔壁，也不知道阿妈回来李阿婆会不会同她讲刚刚的事 心里揣着事，林娇脸上闷闷的，刚刚那甜丝丝的感觉也被冲散了，阿弟正坐在门槛上看小人书看到有意思的地方嘻嘻哈哈的笑出声 林娇撇了他一眼也跟着笑了笑，低头又添了把柴，把锅里的水清干净，挖了点荤油，油开后把抄好的鸡块到了进去，又削了两个土豆切成块也跟着到了进去，翻炒了几下后填了一瓢水进去盖上锅盖焖 自己则搬了个小马扎坐在灶坑前看着，心思却瓢出老远 她想到几个月前，沈红旗给她的信，信是他夹在书里偷偷递给她的，高高瘦瘦的少年，穿着洗的有些发白的军绿色工装，每次看到她都会脸红，他在信上问她，可不可以做他对象，他说他喜欢自己 林娇红着脸，准备回信时却怎么也不好意思写，最后，还是在田里干活的时候远远的看见他时才羞涩的点了点头，沈红旗对她好，对阿弟也好，下乡的知青很少能出去，能出去的基本也没在回来过，他们这太穷了，没人愿意呆在这 可沈红旗却不一样，他说他是来这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帮扶农村提高文化水平的，所以他不会走，他说这话时林娇总觉得他身上带着光，瞧着他越发的喜欢 沈红旗时常跟着村长到镇子上去，回来了就给她们带些村里新奇的小玩意，有时候是小人书或是糖果。又怕林娇因为他被别人指指点点，从来都是偷偷的来看她 林娇喜欢他，可却不敢和阿妈讲，阿妈说沈红旗不会留在村子里，他心不在这，阿妈很少说起别人，每次说起沈红旗却又总是摇头，说他和村长做的事不是很好，叫她和阿弟离他们远点 林娇每次听了只敢低着头，想反驳却又不敢说，时间长了，阿妈也就不提了 可每次出门，阿妈都会问，虽然从没提过沈红旗可林娇却觉得她肯定是知道了的，这也导致她不怎么敢偷偷去看他，就算是去了，也是带着阿弟一起，更没什么机会能去问沈红旗他和村长的事 林娇想着叹了口气，她想和沈红旗长远，可又怕阿妈不同意，阿爹走后阿妈越发的沉默，总是一个人偷偷的发呆，有几次起夜她还瞧见阿妈坐在炕沿抹眼泪，她不想在惹阿妈难过 可又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阿妈改变对沈红旗的偏见，每次想这事都难受的厉害，今天又被李阿婆偷听了墙角，阿妈回来还不知道她会怎么和阿妈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只能祈求阿妈晚点发现 又添了把柴，林娇起身打开锅盖，添了把盐又翻了几下，又在锅沿边贴了几个饼子，盖上锅盖在焖个十分钟差不多也就好了 林娇往门口看了看阿妈还没回来，她转身吩咐阿弟去放桌子，林望早就被锅里的香气勾的肚子咕咕叫了，听了林娇的话一边应着一边起身回屋 从菜园子里薅了几根黄瓜切好后撒了点盐和醋又捻了一小撮白糖撒在里面拌了拌，白糖紧俏的很林娇不敢多放可夏天了林望很喜欢这样拌的小菜，回屋将菜放上桌 将要偷吃的林望赶出去看着火，一边嘱咐着不用添柴 也别掀锅盖 又从院子的缸里淘了盆水，回到房间里擦了擦身上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后出来洗了个头 阿妈回来时，灶上的火已经灭了，菜温在锅里，林娇坐在院子里林望正在身后替她编辫子，阿妈手上拎着网兜。身边跟着两个妇女，一个上身穿着红布褂子下身配着黑色工裤，脚上踩着布鞋里面配着红袜子 挽着阿妈的手嘻嘻哈哈的也不知在说什么，另一个在阿妈身后默默的走着，被阿妈两个人当着看不清脸，林娇只瞧见一身军绿色工装，而阿妈脸色不大好看像是很懊恼 林娇连忙起身将林望替她梳好的两条辫子往后一甩，推了林望一把道“进屋去放好碗筷！” 说着走上去接过阿妈手里的网兜，林母指着身边的妇女介绍道“娇娇这是你张红阿姨” 林娇接过网兜，乖巧的叫了声张红阿姨好 抬头看时才发现阿妈身后站着的居然是外婆 林娇有近一半年没见过她了，连忙走过去抱住她“外婆，我好想你啊！” 外婆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背“外婆也想你” 林娇起身，拉着外婆欢欢喜喜的跟着阿妈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