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期二则
平安京又迎来了夏日祭。烟花流火、灯笼挂枝、人烟鼎沸，在街上四处闲逛，两三结伴。晴明神乐等人邀请素盏鸣大人在世间平息的第一个人很齐全的这次，来一同参与，须佐之男自然欣然同意，还带了一些雀跃，毕竟神将大人心里深处一直都是喜欢亲近别人，热闹的。 但是等到抽签互换礼物的惯例环节，抽完的名册让晴明扇子顿了一下，神乐也露出为难的表情。「怎么了。」须佐放下准备包裹礼物的锦帛，询问。「嗯……放进去之前没有检查，大人你……抽到的是……那位邪神。」神乐仰头观察神明大人的表情，果然眼中闪烁一瞬。 「哦。这样……」须佐之男慢慢拖长声音说，好像恍惚着。「啊啊啊、大人，我们给你换一张吧，想来邪神也不可能会参与这些，他定是躲在一边看人间玩乐的。」小白赶忙摇晃尾巴在脚底下乱蹦。晴明展开折扇，藏起表情，等着素盏鸣大人亲自的指示。 「不必为了我破例，就这样吧。」须佐之男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受了，不愿让自己扫兴，但是整理锦帛的手慢了起来。最后一次清算大战之后……邪神销声匿迹了一阵，但毕竟不死不灭，又有了在世间的痕迹，不知…… 夏日祭逐渐走向高潮，在烟花最盛的前些时间，大家都在互送礼物，欢声笑语一时不绝。须佐看人世间一张张笑脸，欣慰地笑了。但是自己站在人群中孤零零拿着一个盒子却无人交换未免有些突兀，于是他悄悄走到偏远地带，等到烟花热时候再现身。 一颗樱树下。夜樱开得正好，不知是否是有人爱护的缘故，须佐靠在粗壮的枝干上向上看着交错的樱还有圆满的银月，悄悄叹了口气。有动静传来。 「……神将大人好兴致。不与你爱的人类同乐，反倒扰我安稳。」漫不经心的语调和缓缓踱步现身的暗处蛇影，昭示着这位行踪不定的现邪神。「邪神。」素盏鸣面无表情地说，向前一步有些警惕。谁知身前人居然向他伸出了手。「礼物呢。我知道你抽到了我。」须佐之男突然梗住了，不过想确实，什么瞒得过八岐呢。不过他主动提起这一茬确实在自己意料之外… 其实在得知自己要给八岐礼物，须佐完全没有挑选礼物好好包裹的兴致了，但还是准备了。神将从怀里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袋子，「给你。」冷淡地扔给了邪神怀里。邪神被打了一下但也饶有兴味地打开了，然后他憋不住一笑。「大人，你就给我现金啊。」打开袋子里面是半袋子金闪闪的勾玉，确实质朴无华，十分敷衍。「你还想让我给你准备？自己买去吧。」说着素盏鸣估摸着快到时间了，准备离去看烟火。 「须佐之男，等一下。你还没有收我的礼物，不是说互换吗。」须佐脚步重重一顿，诧异地侧过头，月光照的他小半张侧脸莹白如玉，「......你给我准备礼物了？」「是。给你。」蛇神让蛇魔托了过去，因为精致的锦盒里外包了好几层，蛇魔都有些吃力。须佐静静地等待着一段旅程，心有点异样。他蹲下身打开了盒子： 是一件即使在昏暗的月光下依然流光运转、丝线缠绕得游龙一般，上面还有淡淡的神光庇佑的一套软甲。看起来应该是特意用几种神蚕的丝线浸泡百日的神泉水制成，刀枪不入。须佐打开之后愣了很久，这个时候时间已经过了，远处的烟火远远升起，几百种亮色蓦然炸开，让蛇神的眼神更加晦暗不明，须佐不知说什么的脸更加明显。 许久，「谢谢……我、我没有给你、嗯……不好意……」素盏鸣不敢抬头地磕绊解释，抬头却发现蛇神已经离去的背影，他挥了挥没带手套，苍白的手，「大人回去吧。已经错过了烟花，你的人类朋友该等急了。」 须佐心脏突然蜷缩起来，他连忙站起身，有点慌乱，也有些强撑起来的倔强，「下次、下次我一定准备好，你等着……！」 八岐大蛇远去但也听到了，勾了勾嘴角。「大人，下次你除非黑箱我。哪有那么巧。」 「给你。」须佐把包好的一件盒子递给蛇神。两人坐在那一晚的樱花树下，纷纷落落的樱花掉落下来，轻轻趴在神将无知无觉的金发头顶。蛇神闭眼休息，听到后眼皮也不抬的向上翻出手心。须佐撅了撅嘴，仍把盒子放在蛇神手心里稳稳拿住，八岐转过手腕打开盒子，睁开眼睛发现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精致点心，还散发着热气，一看就是用办法保温着的。邪神两指捻了一块，优雅咬了一口。蛇神吃完了两块还当没须佐这个人一样，神将没忍住问他，「好不好吃呀。」蛇神这才给去了目光，「大人好手艺。」须佐想面无表情地接受，但始终绷不住得意，蛇神悄悄摇了摇头。 吃了一半盒子就被蛇神合上了，他拍拍手抹掉碎屑，从树底扒拉出一个放在一旁很久的木质锦盒。须佐看到他的动作忍不住抱怨「你别送我啦……上次夏日祭我欠你一件礼物，之后私下补给你但你还是准备了另一件互换……到现在我还是欠你一件。」蛇神不置可否，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我故意的，这样你就能一直来找我了。」须佐有点迷惑邪神这段时间一直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但确定的是，每次自己都会心跳紊乱，晚上睡觉还琢磨这几句话。须佐听了更不说话了，变成跪坐，有些紧张。 「大人低头。」胡思乱想间，蛇神突然说了一句，须佐居然下意识低了头，下一秒眼角余光间，蛇神修长白皙的手指就拂去须佐头上的柔弱樱花，然后给他轻轻在额头上戴上了什么冰凉的东西，穿过刘海的是金属的质感。「嗯？……」看着八岐的手碰到了自己，他恍惚了一下，又被凉凉的触感找回了思绪，是蛇神为他戴上了一件护额。须佐不知道为什么，不敢拿下来看是什么样的，一堆评鉴的话也堵在喉咙里颤抖。「好看，神将大人绝世荣光。」蛇神没有察觉须佐逐渐泛红的眼周皮肤一样，托着下巴观赏一阵。须佐低下头，要盯穿自己的手背一样，一时间两人无话。 许久，蛇神想打破尴尬的暧昧，没话找话一样，「你经常给别人送礼吗。」「啊？嗯……不，以前没人敢接近我。不过！我和父亲大人格外亲厚，我经常给父亲礼物的。」神明快速接话，笑得有点欲盖弥彰自己的反常。蛇神沉默了，须佐看他不说话就偏头看他，走神看他鼻梁上的纹路。 一阵后，「你父亲对你很好吗。」「当然。」这次须佐之男回答地很坚定，「父亲大人很强大。」蛇神看向他的眼睛，须佐心脏漏了一拍。「我也很强，甚至打败过你。」蛇神声音不变，语调也和平时一样平时暗含笑意。如果不是须佐这段时间和他相处，他一定会以为这是挑衅，但此时须佐只觉得蛇神的语气怪怪的，他下意识决定不提「打败过自己」这一茬，继续说，「……父亲一直保护我，教导我一切。」蛇神不知是盯着须佐那个让他满意的护额，还是寻找神将的美丽双眼，「保护你不算什么难事，我也可以做到。教导你……哼，真的教导得周全也不至于……所以我也可以教你欠缺的东西。」说到最后蛇神是在呢喃，但须佐听得清清楚楚，二人的距离也很近。「和你父亲比，我能对你更……。」蛇神意味不明地结尾。 须佐现在一片混乱。他觉得八岐对自己父亲不敬，他应该生气才对。可是现在他的心乱成一团，有被挑衅父亲的愤怒，有一点被轻视的不爽，有对邪神说怪话扰乱自己的羞赧，有冷静的思考……更多的居然有一些甜蜜和酸涩。最终他只是沙哑地说，「那半盒趁热吃吧，凉了不好吃了。」 夜晚素盏鸣的院子里还亮着一盏小小的灯笼在桌案，上面趴着萎靡的神将。半晌他本来埋住自己脸的手支了起来，露出了可能是憋的也可能是其他原因的红彤彤的脸，挠那一头耀眼金发，「可恶。他到底什么意思。」 第二天，伊吹大摇大摆地跃进须佐的院子里，啪地踢开了小金毛卧室的门，却看到小金毛鬼鬼祟祟地在衣冠台前照来照去。听到有人闯入，小金毛反应诡异地巨大，几乎是全身通了一次电蹦了起来，慌张地回头，额头上的护额似乎眼生得很，是银色周身荧光流转，坠着一颗紫色晶石，四周有红色的碎钻像星辰一样点缀，真的是配美人的宝物。须佐发现伊吹的目光聚焦何处，赶忙捋了捋头发，尴尬又期待地问「伊吹……好、好看不。」 伊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