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文网 - 经典小说 - 进击的地球主神在线阅读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战场上的普通人(大章唉)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战场上的普通人(大章唉)

    战争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作为某种程度上的导火索,高阳在干什么呢?

    他在聊天。

    就在战场的边缘,和一个普通的、平凡的、甚至完全不认识的玩家聊天。

    那是一个休闲玩家。

    不要奇怪魔网为什么会有休闲玩家,人各有志,超凡战力再是如何诱人,也总有那么一小部分人,醉心山水,游历诸界,不在意战力的提升,也不在意金币的赚取,而是单纯地喜欢去看,去领略不同的风景。

    墨笙就是这样一个休闲玩家。

    出生于富足之家,虽算不上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加上一对宠爱她的父母和一个可爱的弟弟,很早就培养出了她对旅游和音乐的热爱。

    而魔网现世之后,得益于小弟的给力,一家人阶层不仅没有下降,反而略有上升,她也就安心当自己的休闲玩家,兴趣进一步扩大,足迹遍布诸多幻想世界。

    不同的是,相较于普通音乐爱好者,她的爱好要更为古典一些。她喜欢弹琴,不是钢琴,而是古琴,伏羲古琴,九霄环佩,洪松透润。那种直透灵魂的美妙,让她难以割舍。

    高阳发现她的时候,她就坐在战场的边缘,玩家大军的后方,安静而孤寂的弹着琴。

    没有人听她弹,这也本就不是什么弹琴赏乐的地方,玩家们前赴后继的奔赴战场,气氛浓烈而紧张。没有人停顿,也没有人蔑视,在这个危机的时刻,每一个无用的动作都显得那样多余。

    但她显然也不在意。就那样孤独一人的坐在那里,穿着淡粉色的华衣,满头青丝用发带束起垂于脑后,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葱白的玉指则在乌黑的古琴上有节奏的挑摘、剔劈、勾托、挑抹,淡淡的琴音就在这一举一动中弥散开来,低沉婉转,却又连绵不断,有如游丝般随风飘荡,透出一股荡气回肠之意。

    混合着血与毒的黑红土地上,她就那样静静的坐在那里。人来人往,声沸喧嚣,她却如独处静室,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里,素手抚琴,清灵透彻,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竟在这片地狱般的战场中营造出一方奇妙的仙境。

    高阳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

    袅袅琴音从那边传来,缠绕在他的耳边,让他烦躁而焦虑的心灵出现了难得的平静。

    他情不自禁的走了过去

    “这是什么曲子?”

    琴音戛然而止,弹琴的小姑娘抬起头来,素面朝天,不施粉黛。

    高阳这才发现,姑娘比他预想的还要小些,大约也就大学未毕业的年纪,稚嫩的脸上还带着学生独有的青涩。此时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它叫《世界扉页》,我在一个音乐类世界学习到的。”她将琴从膝上放下,站起身来,伸出手。

    “大叔,我叫墨苼,墨染流云的墨,笙箫管笛的苼。”

    “我叫高阳。”高阳有些措手不及的握住那只葱白的小手。在他的印象里,弹琴的女孩都是文静而高雅的,很少会有如此自来熟的动作,更不用说对方曲子里的华丽和宁静,连他这门外汉都清晰的感受到,造诣绝非普通。

    但这并非是最重要的,也不是吸引他的原因,因此寒暄过后,他便略带好奇地开口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在这里,呃,做这个……”

    他忽然有些难以启齿,当着一个女孩子的面指责人家浪费时间做这无用的事情,是否过于残忍了些,对方毕竟只是一个休闲玩家。离得近了,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微弱的气息,怕是随便一只怪物都能将其送回驻地。

    “这个无用的事情?”

    小姑娘倒是坦然的接了下去,还俏皮的举了举手中的古琴,又略带些遗憾的指了指前方

    “我也很想上去啊,可刚上去,就被杀了。”

    她学着电视里大佬那样无奈的耸了耸肩,语气再次转为明快

    “小女子实在无能为力,就只能在此抚抚琴,弹弹曲,为各位大佬略尽绵薄之力喽”

    “虽然你们都听不到,”说到这儿,她语气低了很多,有些丧气的低下头去,这里离战场太远了,远到琴声根本不可能传到战场。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玩家,弹得也是最普通的琴,没有那些玄妙的加持,更没有那堪称广袤的收听范围,百米,已经是她琴音传播的极限。

    “其实我很想弹给我弟弟听的,他是锐士,锐士你知道么?”小姑娘又遗憾又兴奋地比划着,“特种兵,国家精锐,万里挑一的那种!全华夏才一万人,他就在那里,是战场的主力……”

    语气中有股掩饰不住的骄傲,看得出,她很疼她的弟弟,也很担心他。末了,她止住话,有些小心翼翼的询问

    “大叔,你呢,你去过战场,见到过锐士么?”

    高阳低下头,看着小姑娘眼里那一丝极力隐藏的紧张,忽的展颜一笑。

    “见过,当然见过!大叔当时就在战场中心,锐士的风采那可是相当令人崇拜。全场几乎无可战之敌……”

    这当然是假话,他亲眼看到锐士军团灰飞烟灭。

    但他怎么能,又怎么忍心,让这样一个苦苦期盼的jiejie知道那天人永别的消息呢。

    “真的?!”听到他夸张的回复,小姑娘的声音陡然放松下来,嘴角的笑意几乎掩藏不住,明媚的风采,让高阳一时失神。

    她走上前,拉着高阳的手坐下,有些好奇的开口。

    “那大叔,你为什么不进战场了呢?是受了重伤么?”感受着高阳身上那比自己强不了太多的气息,墨苼自顾自的猜测着。

    “是啊,被你弟弟的余波伤着了”高阳略有古怪地回应道。

    他没有说谎,作为和兔犼处于同一个位置的倒霉蛋,先后吃了黄司令的灵阵封印和锐士的斩魂一剑,当场死亡不说,复活之后灵魂创伤依旧严重,导致他的战力大幅下跌,闯进战场,完全就是炮灰。

    “呃,这个……”小姑娘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知是否相信,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所幸,高阳也没有逗弄她的心情,轻轻揭了过去,转而问出他最关心的要求

    “那首曲子,能再弹一遍么?”

    “你喜欢听?”墨苼有些惊讶也有些欢喜,盘起**,将古琴置于膝上,轻轻弹奏起来。

    高阳却没有回应,而是闭上眼,沉浸在曲中。

    这是一首很特别的曲子,至少对于他,对于他此刻的挣扎,很特别,很契合。

    他不懂音乐,也听不懂曲调中所蕴藏的故事,但他能感受到那种灵魂的共鸣,那是一种同样的焦虑,同样的挣扎。

    选择,或放弃

    私心,或公心

    为己,或为国

    它好像由很多个断章组成,每一个断章,或庄严,或浩渺,或迷惘,或坚定。

    袅袅琴音,给他的感觉,有时如登高俯瞰,众山皆小,有时如深处迷雾,茫茫然然;有时如泛舟于沧海,唯我一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有时却如置身旷野,寂寥空寂,万径绝灭。

    而当所有断章弹完,却又觉得,那些不是断章。

    它们是完整的。

    就如曲子的名字一样,世界扉页,每一个断章,都是世界的一面,黑暗的,光明的,自私的,无私的……

    当它们一个个独立的时候,它们是世界的一部分,是人,是事,是圣,也是魔,而当他们聚合在一起,他们就是世界,是世界的路也是众生的路,是承载世界变迁的扉页,也是记载人族变迁的史诗。

    它在叩问,千百年后,扉页之上,汝可留名?

    它在质问,世界之中,红尘之上,汝可后悔?

    曲子的前半段,是焦虑而又挣扎的,就像一个普通人,走在人生的岔道上,一边是长生久视却众生哀嚎,一边是万民喜乐却泯然众人,何去,何从?

    曲子的后半段,却是出乎预料的平静,透着浩大和深邃,凝肃而温和,宛若从历史下游上溯,豁达,浩然,气象万千。

    于是高阳的心也静了下来,他睁开眼,看了看远方黑与红交织,血与火共舞的战场,又看了看身边平静中透着幸福的墨苼,焦虑与挣扎不由尽去。

    早该选择了不是么?

    他略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既然放不下,不如干脆些。

    他立起身子,打开助手空间,拿出一根锈迹斑斑,断裂的几乎只剩下个把手的铁棍,和一本金灿灿闪耀着光芒的书册,对着墨苼温和的笑了笑。

    谢谢你。

    我终究还是该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