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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炉盖子,慢慢悠悠地清理着炉边香灰。北山蘅在房中坐了片刻,站起身走到门口,有意无意地往山路上看去。“别晃了,晃得我眼晕。”北山慕望着他的背影,幽幽地道:“是去接你徒弟又不是帮你接亲,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北山蘅尴尬地转过身,“弟子没有。”“坐下来,同我说说。”北山慕一指床前的软垫,语气温和,“你怎么会和楞严山的人结下梁子。”“是那老和尚先挑起事端的。”北山蘅从袖子里摸出那本,双手托着递过去,慢道:“弟子无意中从凌波宗手上得来此书,却没料到引来各方追索,那法藏便是其中之一。他将重九掳去,放在金钟牢中施以酷刑。”“原来是这样。”北山慕伸出手,摸了摸书的封页,随即道:“这本不是教中所藏的那一卷。”祈怀玉闻言走过来,也将书拿起来翻看着,递还给他,摇了摇头。“这也不是逝水阁中那本。”“教中所藏的那部分,应该还在玉婵手中。”北山蘅摸着书脊,轻声问:“师父,陆青说您有办法看这本书上的内容。”北山慕点头,“有办法,不过我不能独自翻看。”祈怀玉也搭话道:“要想看书中文字,除了我们俩之外,还必须同时得到九郯可汗、当今圣上和法藏的同意。”北山蘅顿觉丧气。直觉告诉他,这本流光策里面的东西,和法藏抓重九的原因一定存在某种联系。可是看个书还要凑齐五个人,这是什么规矩?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屋内三人齐齐抬头,就看见陆青背着重九踏进来。他四下看了看,望着北山蘅,面带犹豫。北山蘅这才发现,祈怀玉的房中只有一张床。“放这吧。”北山慕状若无事地起身,从床头挑了一件披上,将床腾开。陆青将重九放下,让他靠坐在软垫上,北山慕伸出手放在重九后脑,片刻之后,缩回手,面上露出了然的神情。“我明白了。”北山慕将手拢进袖子里,在旁边坐下,只是神情并未放松。北山蘅心里一紧,“师父……”“此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只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北山慕眉心微微蹙起,似有难言之隐。北山蘅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我怀疑,”北山慕顿了顿,“我怀疑他体内流着龙血。”“龙血?”北山蘅一愣。意思是说他捡回来的这个徒弟不是人?“这个龙血,不是说上古那些龙族,而是指以‘龙之血’命名的一种血脉。”北山慕缓缓道:“就像月神灵脉一样,始于亘古之前,是创世之时神明对人族的恩赐。”北山慕这话说得拗口。北山蘅思量了半天,才搞明白他的意思,遂问道:“这龙之血有何特别之处?”“龙之血,取上古神树建木之灵,为凡俗之人汇入一丝神祗之气。”北山慕想了想,道:“最特别的地方,大概就是,这是皇族血脉。”北山蘅脸绿了,“是我想的那个皇族吗?”北山慕很不忍地点头。“他是皇室中人?”北山蘅转向重九,有些难以接受。“恐怕,不是皇帝的儿子,就是他的侄子。”北山慕迟疑片刻,还是将余下的话说了出来,“而且据我所知,当今圣上没有孩子,想来以后也不会有。”说着,他转向祈怀玉,问道:“当今皇帝还是明宣帝吧?”祈怀玉点点头。北山慕转回来,笃定道:“照年龄来看,此人应该是皇帝的侄儿,等他醒来,你不妨问问,说不定有惊喜。”惊喜?不是惊吓就不错了。北山蘅联想到自己对这孩子做下的种种恶行,又想到摇光镜中看到的景象,忽然就将事情都串到一起了。想来是这孩子被冷落太久,心怀怨恨,一心想把自己搞死。后来有朝一日龙脉觉醒,父子相认,于是小屁孩变成了金尊玉贵的皇太子或者某王爷,然后带着兵把月神教一窝端了。想到这,北山蘅下意识摸了一把某个地方。北山慕:“……”北山蘅喉头哽了一下,像是卡着什么东西似的,半晌,他艰难地道:“师父,我觉得这孩子没救了吧。”说罢,又转向祈怀玉寻求认同,“对吧,祈阁主,他伤得这么重。”快说他没救了!你们都说没救了我就不救了!然而祈怀玉同北山慕对视一眼,有志一同地摇头,祈怀玉道:“他身上流的是龙之血,怎么可能轻易就死?莫说你已用了药,便是丢在荒山野岭无人管无人问,也还能活个十年八年。”北山蘅整个人委顿下去,像xiele气的皮球。绝望了……想到自己风流倜傥,英明一世,打遍天下无敌手,最后竟然要栽倒在一个孩子身上,还是那样不光彩不体面的死法。……他就想把重九弄死。但是再一想,自己欠人家一条命,若是真的就这么把人弄死了,那岂不是更不光彩不体面?北山蘅抓了抓头发,思索半天,总算给自己找到一个借口,“可是沈道长说,要想救这个孩子,就必须……必须行阴阳调和之法。”“倒也不必。”祈怀玉摆摆手,再一次打破了他的幻想。北山慕柔声道:“他有龙血庇佑,只需稍加引导,使其体内筋脉疏通正流,他便可苏醒了。”北山蘅内心天人交战。救,愧对于圣教;不救,愧对于己心。视线移到重九脸上,少年的面容沉静柔和,恍然间似望着他盈盈浅笑,一如当日。北山蘅收回目光,攥紧了袖摆。“好。”第21章河边人既然决定要救,那当然事不宜迟。考虑到救人之法的难于启齿,北山蘅决定就借逝水阁的地方,趁着没人知道赶紧把事办了。祈怀玉很大方,在栖云峰上腾出了一间空屋子。临行前,北山慕拉着自己徒弟的手,再三叮嘱道:“渡气之时,切记保持神识清醒。若是你迷失在灵海之中,不但救不回你那个倒霉徒弟,还有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北山蘅很认真地点头应是。祈怀玉露出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拉上竹帘,转身出去,将空间留给这师徒二人。木门掩上,屋内一片沉寂。床边的鎏金博山炉凝出细雾,冷香浮动。虽说不必行双修之法,但是要打通全身经脉,还是得像那话本戏文里说的一样,除尽了衣物,两相对坐。北山蘅虽觉尴尬,无奈形格势禁,仍是忍着不适将重九衣服扒了。少年人的身量格外削瘦,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