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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一点一点地刺穿自己心口。嘴上说着,师尊,你不配活。然而再睁开眼时,却看见重九拥着被子瑟缩在床边,瞪大了一双眸子,怯生生地看着他。北山蘅几次攥紧了匕首。却又将手指一点点松开。许是想到了很多年前苦苦挣扎的自己,许是那双眸子格外的水光潋滟,又许是对摇光水镜的传说仍存有一丝侥幸。直到夜尽天明,北山蘅的那把刀也没能刺下去。------------------------------当重九再一次从月宫中醒来时,榻上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师尊……”他拖着沉重的身体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却觉得身体里一阵又一阵的热浪涌上头顶,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束缚。重九踉踉跄跄地走出月宫,整座空山寂寂无人语。他连着唤了数声,终是抵不住体内的灼热,痛苦地跌倒在崖边。第3章望舒城北山蘅连夜跑了。他整整一宿没睡,用了四个时辰来思考,下一步路应该怎么走。然而一夜过去,除了跑路之外,他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重九是要杀他的人。可是这个人杀又杀不死,躲也躲不掉。北山蘅这一生虽然害人无数,恶贯满盈,但其实本质上还是怕死的。他不想死在重九手里,更不想在死之前被人阉了。所以他跑了。趁着月黑风高,空山沉寂,北山蘅连绎川都没知会一声,便连夜逃离了月神宫。圣教子弟长年幽居滇地的群山之中,鲜有外出造访尘世之人,因此月神宫上上下下连一匹马都找不到。北山蘅只能一路运着轻功出得山来,仅一炷香/功夫便觉得心口剧痛,不得不改为徒步前行。沿着官道又走了两个时辰,这才遥遥瞧见前方镇甸。那是前朝泰尊皇帝建国之初,朝廷为北山氏一族封在滇西的采邑。到了本朝之后被划为郡城,受月神教管辖,政教合一,镇守藩邦。未到卯时,城门未开,北山蘅便摸着墙头掠进去。甫一落地,便咳出一口血来。北山蘅在心里将重九骂了无数遍,沿街向前走两步,瞧见一家药铺连忙冲进去。“有人吗?”他敲了敲门框。连着询问数遍都不见有人回应,北山蘅扶着药柜向里面走去,一把掀开隔间帘子。床上躺着一个胖乎乎的男人,美梦正酣,鼾声阵阵。“起来做生意了。”北山蘅忍着怒气。掌柜的翻了个身,迷迷瞪瞪道:“还没开门呢,等会儿再来。”“再不起来我拆了你的店。”北山蘅吼道。掌柜的被唬了一跳,慌忙从床上一跃而起,掸了掸袖子跑出来,口中小声嘀咕:“阎王赶着收人吗?催命似的……”“阎王不敢收我,你可说不定。”北山蘅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废话少说,取两只雪蟾,一只□□,五两天麻,五两龙涎香,半根犀角。”掌柜拿着戥秤的手一顿,“客官,您要的这些,除了天麻都没有。”“没有你开什么店?”“客官,我这铺子是医活人的,死人可救不了……”话音未落,便被北山蘅一把掐住了脖子,纤细的手指似有万钧之力,顷刻间勒得他面颊涨红,喘不过气来。眼看着男人眼睛一翻快要昏死过去,他这才松开手指。“再放肆就割了你的舌头。”掌柜的慌忙揉着脖颈,一边换气,一边断断续续道:“客官,您要的这些个东西都不是寻常之物,除了宫里,也就江湖上逝水阁、凌波宗这些门派才有。至于天麻……您要多少有多少。”北山蘅点了点头,简洁道:“称五两。”掌柜的拿起小铲量取了一些,交到北山蘅手里。北山蘅取了药出来,在望舒城西寻了一个荒废的月神庙进去,用内力将天麻化成齑粉服下。小庙里荒无人烟,滇地百姓信仰月神,若无祭礼祀典也不会随意闯入,正是个适合修养的好地方。北山蘅将外面的风袍解下来铺开,盘腿坐下,调运内功。术法失败带来的反噬比他想象中更为严重,天麻虽然暂时打通了经络,内力却像是从胸口的血洞中源源不断向外流逝。幸而这世上能用术法之人寥寥无几,寻常武林中人来了也不是他的对手。北山蘅一心一意地闭目打坐。运气一个大周天后,灵台中一阵清明,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要成功时,骤然有一个道影闯入他的意识。“师尊……”少年睁着那双清澈眸子,幽幽地开口。北山蘅悚然后退,战栗不已。少年爬上玉床,一把掀开他的外袍,狞笑着举起了手中的刀。一下,一下,又一下……胸口渐渐出现一朵殷红的莲花,鲜艳秾丽,似血着泪。少年满意地点头,缓缓向下移动刀锋。“师尊生得真好看,若是个女子那就更好了,不如弟子送师尊女儿之身如何?”噩梦般的声音入耳,北山蘅觉得体内灵力瞬间紊乱起来,在筋脉中横冲直撞,又顺着四肢回溯而上,往脑后的风府xue涌去。不好!北山氏一族作为半人半神的存在,之所以能独立南疆数千年不倒,就是靠着体内月神赐下的这一脉灵力。若是失去灵力,他这一生都无法再用术法,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北山蘅不得不强行破关,将灵识拉回现实里。就在他抬眸的刹那,骤然瞥见神庙门外有一道玄色的身影闪过,那身高和体型都像极了——重九!北山蘅心神俱震,忙不迭地爬起来冲出去。外面夜色四合,圆月高悬,空阔的小庙杳无人音,四野里只有鸣蜩声声,长草葳蕤,哪里有半个人影?北山蘅不放心,又将院中的草丛仔细翻了一遍。什么也没有。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不过是他的幻觉。也是。重九经历了坠崖断骨之痛,又受幽冥业火熔炼,即便真的不死,可不可能这么快地恢复过来,还能在外面跑来跑去。北山蘅略微舒了一口气。也不知是不是摇光镜带来的恐惧太深,从那时起,他每天运功修炼总能看见重九的身影。若即若离,隐隐约约,时而真实时而虚妄。一来二回的,竟似心魔一般成了业障。北山蘅觉得这望舒城是待不下去了,再待在这,便是重九不来杀他,他也要被那噩梦给吓死。休息一夜,北山蘅打算次日启程。临行前,他又去了一趟药铺。药铺掌柜的瞧见那噩梦似的白袍,顿时叫苦不迭,跪在地上连声磕头